清晨六点,高架桥上车流稀疏。
沈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车载电台的播报声在车厢内回荡。
“今日上午九点,市中级法院将召开关于‘历史冤案重审机制’的听证会,特邀退休法官赵建国发表意见。”
她瞳孔一缩。
赵建国?
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公开名单中。
唐律师昨晚反复核对过所有参会人员资料——没有他。
一个早已退隐司法系统的老人,为何突然被推上这场敏感议题的前台?
而且偏偏是今天,就在她准备封锁“11·23案”电子卷宗的关键时刻?
她立刻掏出手机拨打陆昭的号码。
信号中断。
屏幕显示“无服务”,可明明刚才还在接收微信消息。
她迅速切换飞行模式重启网络。
这不是偶然的信号波动,而是有针对性的干扰——有人在屏蔽她的通讯。
与此同时,警局技术科的小林正盯着三块监控屏,眉头越皱越深。
法院内网防火墙日志里,出现了一组异常数据包,伪装成赵建国办公室登记设备发出的请求,目标直指“历史案件归档系统”的深层权限接口。
更诡异的是,该请求携带的认证令牌,竟与“红眼计划”测试阶段使用的旧版协议高度相似。
“不是巧合。”小林低声自语,手指飞快调取源IP追踪路径,“他们在试图远程激活某个预留后门。”
而此时,陆昭已驱车抵达警局地下车库。
电梯上升途中,他手机弹出小林发来的紧急简报:赵建国,原“11·23案”结案报告三位签署人之一,主张“证据不足,不予起诉”,两个月后以心脏病为由提前退休。
此后十年销声匿迹,直到三年前,其名下一家名为“正衡咨询”的公司悄然成立,并陆续承接六家“明远慈善基金会”下属机构的合规审查项目,合同总额超过八百万。
八百万,买一个退休法官的沉默?还是……更深的共谋?
陆昭站在技术科门口,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跳动的数据流上。
“他不是来发言的,”他说,“他是来执行任务的。”
他转向小林:“伪造一封邮件,以纪检委名义,标题写:‘关于您参与涉洗钱项目的情况说明,请配合远程问询’。发送源做跳转处理,不留痕迹。”
小林点头,十指翻飞。
不到三分钟,假邮件成功送达赵建国私人邮箱。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陆昭靠在墙边,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当年被抬出警局的画面——浑身是血,手里还攥着那份未完成的调查笔记。
而签署结案报告的人里,就有眼前这个赵建国。
十分钟过去。
突然,监测程序发出警报:赵建国的私人笔记本主动连接境外跳板服务器,IP地址位于柬埔寨金边,随后触发批量文件删除指令,目标包括本地硬盘及加密云盘中的多个文档。
“反应过激了。”小林冷笑,“正常人接到纪检问询,第一反应是惊慌、咨询律师、或者拖延应对。但他直接选择销毁证据——说明他知道里面有什么。”
陆昭眼神骤冷:“他知道的东西,一定和‘C - 137’有关。”
与此同时,市中级法院第七法庭座无虚席。
媒体记者挤满后排,闪光灯频频亮起。
赵建国缓步登台,身穿整洁深色西装,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沉稳,语气平和。
“我们不能让情绪绑架司法,”他开口,声音浑厚有力,“也不能让过去的阴影吞噬今天的秩序。正义需要温度,但更需要尺度。”
台下掌声雷动。
沈清坐在第一排,面无表情地打开随身录音笔,蓝牙同步信号悄然传向警局技术科。
她盯着台上那张看似慈祥的脸,想起母亲最后一次出庭时的模样——也是这样的法庭,也是这样的掌声,然后,是一纸被驳回的尸检异议书。
当赵建国说到“某些所谓受害者家属的执念才是社会动荡之源”时,她猛地举手。
全场安静。
“请问赵法官,”她的声音清晰冷静,穿透整个法庭,“您是否还记得当年法医沈秀兰女士提出的尸检异议?她指出第三名受害者颈部有非自然勒痕,极可能是死后二次伪造伤情,却被您以‘主观推测’为由当场驳回。您当时是否有看过完整的解剖录像?还是仅凭书面报告就做出了判断?”
空气仿佛凝固。
赵建国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恢复镇定,轻叹一声:“沈医生是一位敬业的法医,但她的情感投入影响了专业判断。我们必须承认,人在面对悲剧时,容易产生补偿性正义的冲动。”
“所以您是在说,”沈清站起身,目光如刃,“一位从业三十年、零失误记录的首席法医,在面对自己女儿可能受害的情况下,反而失去了基本职业素养?”
没人再鼓掌了。
小林在屏幕前放大音频波形,手指停在一处细微的抖动上——就在“沈秀兰”三个字出口的瞬间,赵建国的声带震颤频率异常升高,超出正常语调波动范围,符合强烈情绪压抑下的生理反应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