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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的街市 第292章 机场拦截显忠奸

启德机场的广播里,粤语与英语交替播报着航班信息,女播报员的声音带着机械的甜美,尾音微微上扬,像被拉得细长的糖丝。

大厅里人潮涌动,拖着行李箱的旅客脚步匆匆,滚轮划过打蜡地板的“咕噜”声此起彼伏,混着孩童的哭闹、情侣的低语、航空公司职员的指引,织成一张喧闹的网。

许峰站在国际出发大厅的立柱后,指尖捏着半杯凉透的奶茶,玻璃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没擦干净的汗,在手腕上留下蜿蜒的湿痕,很快又被干燥的空气吸走。

他盯着VIP通道的方向,那里铺着的红色地毯边缘起了毛,露出底下灰白的底子,却依旧被擦拭得锃亮,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倨傲,仿佛踩在上面的人都该自带金边。

“还有四十分钟登机。”司徒倩从值机柜台那边绕回来,发梢被空调风口吹得有些乱,几缕软发贴在额头上,沾着细密的汗珠。

她刚才假装询问去新加坡的航班,借着递机票登记的动作,眼角余光把VIP通道口扫了个遍——六个保镖,全是黑色西装,熨得笔挺,领口露出的白衬衫浆污,硬挺得像纸板,袖口扣得一丝不苟。

但腰间那处不自然的鼓起瞒不过人,轮廓分明是枪套的形状,其中两个腰间还别着对讲机,天线竖着,像两只警惕的触角。

“他带了六个保镖,听陈宇在传呼机里说,都是退役的雇佣兵,手上沾过血的,上次码头械斗就是他们出的手,不好对付。”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块手帕,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手帕上还留着上次在茶餐厅蹭到的酱油渍。

许峰把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嘈杂中格外突兀,引得旁边一个抱孩子的妇人侧目,那孩子正叼着奶嘴,好奇地睁大眼睛盯着他。

“陈宇说廉政公署的人已经从湾仔出发了,坐警车过来,最多二十分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对讲机,黑色的机身被体温焐得有些发烫,信号格忽明忽暗地跳着,像颗不安分的心脏——机场的信号总是这样,被无数电台、雷达信号搅得七零八落,时断时续,悬在心头的石头总落不下来。

“我们不用硬拼,拖到廉署的人来就行,别冲动。”他看了眼司徒倩攥得发白的指节,她手里还捏着那块皱巴巴的手帕,指缝都泛白了。

司徒倩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菠萝油,油纸袋上印着“利强记”的红字,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潮。

这是早上路过茶餐厅时买的,当时还冒着热气,现在摸上去依旧微微发烫,能感觉到里面的黄油在慢慢融化,把纸袋晕出一小片油迹。

“先垫垫肚子,等会儿说不定要费力气。”她把其中一个塞给许峰,黄油的咸香混着面包的甜腻漫开来,在空气中勾出馋人的味道。

“我小时候总盼着坐飞机,觉得能飞上天的人都很厉害,像神仙一样。”

她咬了一口菠萝油,酥皮簌簌地掉在米白色的裙子上,嘴角沾了点黄油,像只偷吃东西的猫,“现在才知道,有些人却是为了逃,逃得越远,越想欠的债越多。”

“比如,就像我邻居阿伯,当年就是被亨利坑得跳了楼,他女儿哭着说要坐飞机去找亨利算账,可连机票钱都凑不齐。”她声音低了下去,咬着面包的牙紧了紧。

许峰帮她擦掉嘴角的酥皮,指尖碰到她的脸颊,温温的,带着点黄油的腻。“等这事了了,我带你坐飞机去北京。”

他忽然说,语气认真得不像开玩笑,“去看天安门,广场上的红旗一飘起来,比所有招牌都亮。再去吃全聚德的烤鸭,听说师傅片鸭要片一百零八片,每片都带皮带肉,卷在薄饼里,抹点甜面酱,就着葱丝,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司徒倩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咬着面包含糊地问:“亨利会不会真的跑掉?他毕竟是英国人,护照在手,万一廉署的人赶不及……”

“跑不掉。”许峰望着VIP通道,那里的红色地毯被往来的皮鞋踩得发亮,像条凝固的血带,映着头顶的白炽灯,刺眼得很。

“他欠香江人的,欠内地人的,一笔一笔都记着呢。”他想起地下室找到的文件里,有一页用复写纸拓印的记录,1987年股市暴跌那几天,亨利联手许振海做空恒生指数,光是散户就被卷走了上亿资金。

其中就包括司徒倩邻居家的阿伯——那个总在巷口唱粤剧的老人,嗓子亮得像铜钟,唱《帝女花》时能把“落花满天蔽月光”唱得人掉眼泪。

并且,在最后却因为赔光了所有积蓄,连孙女的学费都没了着落,在一个下雨的清晨,从天台跳了下去。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司徒倩抱着他的遗像,在巷口哭了整整一夜,雨水混着泪水,把她的眼睛泡得像核桃。

广播里忽然响起飞往伦敦的登机提醒,女播报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请乘坐BA028航班前往伦敦的乘客尽快到36号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本次航班即将关闭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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