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七皇子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宇文玥揉着发胀的额角，面前摊开着刑部的卷宗和几份密报。
钱谦虽倒，但留下的烂摊子和各方势力的反扑，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阵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气流动，让宇文玥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眼，看向书房角落的阴影处，语气带着几分了然：“苏姑娘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光影微晃，苏晚晴的身影如同从水中浮出般，逐渐清晰。
她依旧是那副悠闲模样，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你这儿戒备又森严了不少，差点被个暗桩发现。”她抱怨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我来是给你提个醒，我那丞相爹，最近日子很不好过。”
宇文玥放下笔，示意她继续说。
“苏玉瑶那个蠢货，在珍宝斋得罪了礼部侍郎林文远的女儿，闹得满城风雨。”
“林文远今天在朝上参了我爹一本，说他治家不严。”
苏晚晴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皇帝老头罚了我爹半年俸禄，虽然不痛不痒，但这信号可不妙。”
“连林文远这种级别的官都敢当庭给他没脸，说明他这丞相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宇文玥眼神微凝：“苏相……确实威望大不如前。”
他沉吟道，“父皇近来对他屡次出错已是不满，此次更是家宅不宁……若此时有人再推一把……”
“没错！”苏晚晴打了个响指，“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你这刚扳倒钱谦，风头正劲，不想着趁他病，要他命？”
“就算不能立刻把他拉下马，也能趁机安插些自己人，或者……把他那边还能用的人挖过来？”
宇文玥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苏姑娘似乎对令尊……并无多少父女之情？”
苏晚晴嗤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冷意：“父女之情？他纵容继室和庶女欺辱我娘和我时，可讲过父女之情？”
“他明知我在苏府上过得什么日子却不闻不问时，可讲过父女之情？”
“当初让我代替苏玉瑶嫁给萧珩时，可讲过父女之情？”
“在我这儿，他苏正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外加一个需要被搬开的绊脚石。”
她顿了顿，看向宇文玥，“怎么样？七殿下，有没有兴趣合作，再干一票大的？”
宇文玥被她这土匪似的语气逗得嘴角微扬，但很快恢复正色：“苏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根基犹在，动他比动钱谦更难。需从长计议，找准要害。”
“要害嘛，总是有的。”苏晚晴神秘地笑笑，“比如说……他暗中支持三皇子宇文琰的一些证据？”
“或者，他这些年贪墨、结党的一些把柄？”
“这些东西，他肯定藏得比钱谦还严实，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她有办法。
宇文玥心领神会，对于苏晚晴这种神鬼莫测的“探查”能力，他早已见识过，虽不知其原理，但结果毋庸置疑。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需万分谨慎。三哥那边盯我盯得紧，若此时对苏相动手，恐被他抓住把柄，反咬一口。”
“那就让他没工夫咬你呗。”苏晚晴眨眨眼，“给他找点别的事忙活。我听说，三皇子名下有几处利润惊人的产业，好像……涉及盐引？”
宇文玥眸光一闪：“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苏晚晴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偶尔听听八卦。”
“不过嘛，要是某些关于三皇子利用职权，违规操作盐引，中饱私囊的‘流言’悄悄传开，想必会有很多御史言官感兴趣吧？”
“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管你动不动苏正德？”
这招祸水东引，不可谓不毒辣。
盐政是国之根本，也是最容易出问题、最敏感的地方。
一旦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宇文玥深深看了苏晚晴一眼，这位苏姑娘，对朝堂局势和人心把握之精准，手段之刁钻，实在不像个久居内宅的女子。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安排。”
“这就对了嘛！”苏晚晴满意地站起身，“你专心对付明枪，暗箭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交给我。”
她走到窗边，作势要离开，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陈维那边你也多看着点，三皇子动不了你，肯定会拿他撒气。”
“他那商队要是出了事，损失的可都是你的钱袋子。”
说完，她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不见，来去无踪。
宇文玥独自坐在书房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苏晚晴带来的信息和提议，为他打开了新的思路。
扳倒钱谦只是开始，接下来与三皇子宇文琰的争斗，以及与日渐衰落的苏正德势力的切割与吸纳，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铺开一张纸，开始梳理目前朝中的势力分布，以及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苏晚晴这颗突如其来的棋子，虽然神秘莫测，但目前为止，无疑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她的能力，或许正是他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打破僵局的关键。
而此刻，隐身在夜色中的苏晚晴，正兴奋地和星瞳交流着：“小星瞳，听到没？又要搞大事了！”
“先去三皇子府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关于盐引的‘实锤’，再去丞相府摸摸底！”
“咱们双管齐下，让这京城的水，再浑一点！”
星瞳在她意识里欢呼雀跃：“好呀好呀！主人最棒了！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厉害！”
苏晚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搅动风云，幕后操盘，这种感觉，比单纯做生意赚钱可刺激多了。
她越来越享受这种藏在暗处，轻轻拨动一下，就能让整个棋局为之改变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