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金铁交鸣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砸在论道广场每个人的心上。林尘的身体又一次被流光剑的冲击力震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擂台东南角的石柱上,石柱表面的防护符文亮起一层淡光,却依旧被这股力量震得碎裂,碎石渣混着灰尘落在他的肩头。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视线因为气血翻涌而短暂模糊。颈侧的血痕还在渗血,顺着下颌滴落在胸前的衣袍上,与之前的血迹晕染在一起,形成一片深褐的污渍。手中的铁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剑刃上的凹痕层层叠叠,最深处几乎要将剑身拦腰斩断,锈迹剥落的地方,露出的铁色也变得暗沉,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林尘,你撑不住了!”慕容白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他的锦袍也被剑气划破了几道口子,额头上布满汗珠,但眼中的狂热却越发炽烈,“看看你的剑,看看你自己!像条断了腿的野狗,还在硬撑什么?”
他手腕一抖,流光剑划出一道七彩圆弧,剑身上的灵力波动再次暴涨。这一次,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将灵力缓缓注入剑招,让《流云追风剑》的“流云”意境彻底展开——剑光如同漫天飞舞的彩蝶,在擂台上盘旋游走,每一道剑光都带着真实的灵力波动,让人无法分辨哪一道是虚招,哪一道是实攻。
“这是《流云追风剑》的‘蝶影迷踪’!”观景台上,丹霞宗的长老脸色凝重地解释道,“通过灵力分化制造残影,实招藏在虚招之中,一旦被迷惑,就会被一剑封喉!”
玄铁门的宗主也皱紧眉头:“慕容白这是想玩心理战,用虚招消耗林尘的心神。林尘现在气血亏损严重,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台下的苏婉清已经哭红了眼睛,她死死攥着手中的“护心符”,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她能清晰地看到林尘颤抖的手臂,看到他每次呼吸时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擂台被防护阵纹笼罩,除非长老下令,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进入。“林尘,别硬撑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哪怕认输也没关系,我不想你出事……”
赵铁柱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扛着的木牌早就被挤掉,此刻正扒着擂台边缘的栏杆,指甲抠进木头里:“师兄!挺住啊!我们都在这儿!”他身边的杂役弟子们也都红了眼睛,有人忍不住喊:“林师兄认输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看着擂台上的身影,眼中满是敬佩与担忧。
擂台上,林尘缓缓直起身体,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甚至没有去擦嘴角的血沫。他的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七彩剑光,牢牢锁定着慕容白的身影。“神与剑合”的状态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慕容白手腕的转动幅度、流光剑灵力的流转轨迹、甚至是虚招与实招之间那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差异,都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自己的体内。
与慕容白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一柄重锤,在锻打着他的身体和意志。那十万次挥剑积累的底蕴,不再是沉睡在体内的力量,而是被这极致的压力唤醒,如同岩浆般在经脉中奔腾。他能感觉到,手臂上因为常年挥剑留下的老茧,正在与铁剑传递来的震动产生共鸣;胸腔中沸腾的气血,正在与剑心融合,每一次流转都让无形剑气变得更加凝实。
“第一次挥剑,是在杂役院的柴房,雪太大,冻得握不住剑柄,只能用布裹着双手,练到指尖发麻……”
“第一千次挥剑,是在暴雨里,泥水里的石子硌得膝盖流血,铁剑反弹的力道震得手臂脱臼,却咬着牙完成了当天的任务……”
“第五万次挥剑,陈长老偷偷给我送来了淬体汤,说我的剑够快,但不够稳,要我沉下心,把每一次挥剑都当成最后一次……”
“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挥剑,是昨天晚上,在静心院的石台上,月光洒在铁剑上,我第一次感觉到,剑好像活了过来……”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每一次挥剑的触感、每一次坚持的疼痛、每一次进步的喜悦,都化作一股温热的力量,融入到体内的无形剑气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剑气正在发生质变——原本只是依附于气血的力量,现在开始与他的骨骼、血肉、甚至灵魂产生共鸣,仿佛要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手中的铁剑也在变化。虽然剑刃上的伤痕越来越深,但它传递来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林尘能感觉到铁剑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退缩,而是一种渴望,一种与他并肩作战、渴望突破极限的渴望。剑身上那道淡淡的剑纹,在流光剑的灵力冲击下,竟然开始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就吸收一丝流光剑散逸的灵力,然后将其转化为温和的力量,反哺给林尘的手掌。
“还差一点……”林尘在心中默念。他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壶即将烧开的水,只差最后一丝火候,就能冲破瓶颈。那十万次挥剑的积淀,那与慕容白激战的磨砺,那绝境中求生的意志,都在不断压缩着这壶水,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