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市公安局的紧急会议结束已是深夜十一点,但消息传得比夜风还快。当林枫一行人回到招待所时,走廊里已经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服务员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楼梯口多了两个便衣民警,连走廊的灯光都似乎比平时亮了些。
林枫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对马文远说:“通知大家,明天早上五点出发。原计划去德宏州府芒市的行程取消,改去盈江县。”
马文远有些意外:“林书记,盈江那边路况更差,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按照惯例,州里主要领导应该在芒市等候汇报工作。如果我们直接去县里,恐怕……”
林枫推门进屋,声音平静:“恐怕什么?怕人说我们不懂规矩?马秘书长,咱们这趟下来,不是为了听汇报的。”
房间里,周明远、李悦、秦卫东等人还没休息,正聚在一起整理今天的材料。见林枫进来,都站起身。
“都坐下。”林枫摆摆手,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今晚不休息了,咱们抓紧时间碰个头。明天开始,情况可能会不一样。”
秦卫东第一个反应过来:“林书记,您的意思是,咱们的行踪已经……”
“差不多。”林枫点头,“瑞丽今天搞出这么大动静,抓了十几个人,解救了二十多个被困人员。这个消息现在恐怕已经传到州里、省里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地方上都会提前知道。”
岩温省长推门进来,他刚从州委那边接了几个电话,脸色有些复杂:“林书记,德宏州委书记赵卫东同志刚才来电话,说明天一早要到瑞丽来汇报工作,问我们什么时间方便。”
“你怎么回复的?”
“我说行程还没定,等请示您之后回复。”岩温顿了顿,“赵书记还说,州里已经准备了详细的汇报材料,包括边境治理、经济发展、民族团结等各个方面,保证全面客观。”
林枫笑了,笑容里有些无奈:“准备得挺快。三天前咱们到版纳的时候,可没人这么积极。”
这话说得直白,房间里气氛一凝。周明远扶了扶眼镜:“林书记,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地方重视,工作应该更好开展才对。”
“看怎么理解这个‘重视’。”林枫站起身,走到窗前,“如果是真心想解决问题,那当然是好事。但如果只是为了应付调研,展示‘政绩’,那反而会把真实情况掩盖起来。”
他转过身:“你们想想,曼嘎村那些问题存在多久了?普洱那个乡的十七个案例,为什么一直没解决?如果地方真的重视,早就该动了。现在咱们来了,他们连夜准备材料——这些材料里有几分真实?几分水分?”
房间里安静下来。李悦教授轻声说:“从技术角度看,如果地方有意掩盖,可以临时清理现场、统一口径、甚至安排‘群众演员’。我们之前‘四不两直’看到的情况,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我们必须调整策略。”林枫走回桌边,摊开地图,“明天不去芒市,去盈江。而且不能走大路,要走小路。通知州里,就说我们要在瑞丽多待一天,实际上五点就出发。”
秦卫东看着地图:“盈江县我去过,靠近缅甸克钦邦,边境线长,情况复杂。但路确实不好走,有一段要翻越高黎贡山余脉,雨季经常塌方。”
“就走那条路。”林枫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曲线,“通知盈江县,但只说省里调研组明天或后天可能到,让他们正常工作,不用准备汇报。我们要看的是日常工作状态,不是‘表演状态’。”
马文远快速记录着。岩温想了想:“林书记,要不我留下来应付州里?就说我水土不服,需要休息一天,您带其他人先去。”
“不,你跟着去。”林枫摇头,“你是省长,熟悉情况,路上要多发挥作用。州里那边,让罗建国书记应付一下,他是政法委书记,有理由在瑞丽多待一天处理案件。”
方案就这样定下了。夜里两点,众人才各自回房休息。林枫却睡不着,他打开笔记本,继续补全今天的记录:
“6月11日,瑞丽市。今日在城中村现场解救被控电诈人员二十三名,抓获犯罪嫌疑人十七名。值得注意的是,犯罪团伙已形成严密组织架构,有专人负责诱骗、运输、看守、培训、洗钱等环节,且有专业设备(GpS定位器、改号软件、虚拟货币账户等)。这说明跨境犯罪已进入专业化、链条化阶段。”
“更深层发现:地方治理存在‘重口岸、轻村寨’倾向。瑞丽口岸建设投入巨大,但城中村等流动人口聚居区管理薄弱,成为犯罪滋生的温床。基层社区力量严重不足(一个社区五名工作人员管理三千余人),难以履行治安防控职责。”
“新问题浮现:解救人员中,有六人表示‘愿意继续干’,理由是‘来钱快,被抓了也就关几天’。这种扭曲的价值观,比犯罪行为本身更危险。必须加强法治教育,同时提供正当就业渠道,双管齐下。”
写完这些,已是凌晨三点半。林枫合上笔记本,和衣躺下。三个小时后,闹钟准时响起。
清晨五点,天还没亮。两辆越野车悄悄驶出瑞丽市区,没有警车开道,没有地方陪同。林枫坐在第一辆车上,看着窗外逐渐褪去的夜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调研才刚刚开始,就已经从“暗访”变成了“明察”,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车子驶上前往盈江的县道,果然如秦卫东所说,路况极差。刚出瑞丽三十公里,就遇到一处塌方,半边路面被泥石流冲毁。工人们正在抢修,看到车队,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跑过来。
“各位领导,这段路昨天夜里塌的,估计要中午才能通。”负责人抹了把汗,“要不您们绕道?从龙陵那边走,虽然多走八十公里,但路况好。”
林枫下车看了看塌方现场,又看了看表:“不等了,我们走路过去。车子想办法绕道,到前面汇合。”
“走路?”负责人都愣了,“领导,前面还有十几公里山路呢!”
“就当锻炼身体了。”林枫转头对调研组说,“大家把必要的东西带上,轻装简从。走不动的同志可以跟车绕道。”
没人选择绕道。十二个人,背上简单的行囊,开始徒步穿越这段山路。晨雾还没散,山林里湿气很重,没走多远,衣服就湿透了。
周明远是搞经济的,平时运动少,走了半小时就开始喘粗气。李悦教授倒是体力不错,边走边用平板记录海拔和坐标。秦卫东和几个公安系统的同志走在最前面探路,岩温省长不时用当地语言和遇到的村民打招呼。
走了约莫五公里,前面出现一个傈僳族村寨。寨子不大,十几户人家,都是传统的木结构房子。一个老人正在房前喂鸡,看到这群陌生人,眼神里充满警惕。
岩温上前用傈僳语打招呼,老人勉强回应了几句,就转身回屋了。这个细节让林枫眉头一皱——之前在西双版纳和普洱,边民虽然拘谨,但至少愿意交流。这里的警惕性明显更高。
秦卫东低声说:“林书记,这个寨子我去年来过,当时在侦办一起跨境枪支走私案。寨子里有人涉案,后来判了三个。估计是因为这个,对陌生人有戒心。”
正说着,寨子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旧军装,走路有点跛。他看到秦卫东,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走过来。
“秦队长?”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你是……阿邓?”秦卫东认出来了,“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叫阿邓的男人有些激动,“秦队长,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秦卫东介绍:“这是省里来的林书记,到边境调研。”
阿邓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有敬畏,有犹豫,还有一丝不安。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领导们到家里坐坐吧,喝口茶。”
木屋里很简陋,但收拾得干净。阿邓的妻子端来茶水,是用当地野生茶叶煮的,有种特别的苦涩味。
“阿邓以前是民兵队长,”秦卫东简单介绍,“三年前协助我们破获枪支走私案时受伤,腿中了枪。后来案子破了,但他在寨子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有人觉得他‘出卖’了自己人。”
阿邓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茶碗:“没啥,都是我该做的。就是……就是寨子里有些人,到现在还不理我。连我儿子在学校都被欺负,说他是‘叛徒’的儿子。”
这话说得很平静,但听在耳里格外沉重。林枫问:“当初涉案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判了十年,一个判了八年。”阿邓说,“他们的家人还在寨子里,日子过得难。有时候我也想,我做得对不对……要是当时没举报,他们可能还在,家里也有人照顾。”
“但枪支流进来,会害更多人。”秦卫东说。
“我知道,我知道。”阿邓重复着,“可寨子里的人不这么想。他们说,那些枪又没打中国人,是卖到缅甸去的,人家打仗关我们什么事?咱们自己还穷得叮当响呢,管那些闲事……”
这话暴露了边境地区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国家意识、国土意识的淡薄。在一些边民看来,国境线那边的事“与我无关”,只要能挣钱,什么都敢干。
林枫沉默地喝着茶,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心里。他想起在瑞丽解救的那些年轻人,想起他们中有人说“愿意继续干”。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法律、道德、国家意识,都会让位于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阿邓,寨子里现在年轻人多吗?”他问。
“不多,都出去了。有的去瑞丽、芒市打工,有的……”阿邓顿了顿,“有的去了那边。那边工资高,一个月能挣四五千,是这边的两倍。”
“具体做什么工作?”
“说是做玉石生意,但谁知道呢。”阿邓苦笑,“反正回来的人都穿金戴银的,在寨子里盖新房。有人问,他们就笑笑不说话。”
又来了。林枫在心里记下:盈江县边境村寨同样存在“犯罪致富”示范效应,且因历史原因(涉枪案件)导致群众对执法工作有抵触情绪。
在阿邓家坐了半小时,调研组继续赶路。中午十一点,终于走到可以通车的地方。两辆越野车已经绕道赶到,等在那里。
上车后,林枫让秦卫东调出盈江县边境村寨的资料。数据显示,该县有边境线二百一十四公里,沿线三十七个村寨,总人口五万余人。近三年,该县公安机关破获的跨境犯罪案件数量,在德宏州排名第三。
“但报案率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秦卫东分析,“像阿邓他们寨子这种情况,群众不敢举报、不愿举报,实际犯罪活动可能更严重。”
下午一点,车队抵达盈江县城。果然,县里已经得到消息。县委书记、县长带着班子成员在县委大院门口等候,虽然林枫特意交代“不用准备”,但现场还是能看到明显的“准备”痕迹——大院刚刚打扫过,花坛里的花是新换的,连工作人员都穿着统一的白衬衫。
“林书记,岩温省长,欢迎欢迎!”县委书记姓段,五十岁出头,笑容满面,“听说您们徒步走了十几公里山路,真是辛苦了!我们已经准备了便餐,您们先休息一下……”
林枫打断他:“段书记,饭就不吃了。咱们直接开个短会,不要会议室,就在院子里,找个树荫就行。你们班子成员都在?各局的一把手呢?”
段书记愣了一下:“都在,都在。不过林书记,您一路辛苦,要不还是先休息……”
“不休息了,时间紧。”林枫已经走向院子角落的一棵大榕树,“就在这儿吧,搬几把椅子就行。”
十五分钟后,一场别开生面的现场会在大榕树下开始了。县里四套班子成员、各局委办一把手三十多人,加上调研组十二人,四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没有主席台,没有发言席,连瓶装水都是最普通的矿泉水。
林枫开门见山:“段书记,我们不听汇报材料,就聊实际情况。盈江县的边境治理,你认为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段书记显然没料到这种开场,调整了一下坐姿才说:“最大的困难……应该是警力不足。咱们县二百多公里边境线,公安民警只有二百多人,边境管理大队一百多人,加起来三百多人,平均一公里不到两个人。还要负责县城治安、刑事案件……”
“除了警力,还有其他困难吗?”
“还有就是边民生活困难。”段书记这次回答得流畅了些,“边境村寨多数在山里,耕地少,产业单一,年轻人留不住。虽然我们搞了些特色种植养殖,但规模小,市场不稳定……”
“我听说有些年轻人去缅甸挣大钱,回来盖新房,有这事吗?”
这个问题抛出来,现场气氛明显一僵。段书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个……确实有。但我们教育引导群众,要走正路,不能干违法的事。”
“怎么教育的?有效果吗?”
“我们搞法治宣传,发宣传册,开讲座……”
“那些盖新房的年轻人,去听过讲座吗?”
“这……”
林枫不再追问,转向县长:“县长同志,边境村寨的基础设施,现在是什么水平?比如道路、通信、饮水、医疗、教育。”
县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姓刀,景颇族。她翻开笔记本:“林书记,全县三十七个边境村寨,通硬化路的二十一个,通自来水的十八个,通4G网络的二十五个。每个村都有卫生室,但医生多数是村医,水平有限。学校的话,有二十三个村有小学校,但师资力量弱,很多老师不愿意长期在边境工作……”
数据很详细,但林枫听出了弦外之音——还有十六个村没通硬化路,十九个村没通自来水,十二个村没通4G网络,十四个村没有小学校。
“这些没通的,预计什么时候能通?”
刀县长犹豫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投入力度,估计还要三到五年。主要是资金缺口大,县里财政困难,靠上级转移支付,但分配到边境地区的有限……”
“一年县财政总收入多少?”
“去年是八点七亿。”
“支出呢?”
“二十二亿。”
巨大的缺口。林枫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数字,又问:“边境村寨人均年收入多少?”
“统计局的数据是九千八百元。”
“实际呢?”
刀县长沉默了。
现场会开了两个小时,林枫问了十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直指要害。县里的干部们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几乎麻木——问题太多了,困难太大了,不是不想解决,是实在力不从心。
散会后,林枫让县里干部都回去工作,只留下段书记和刀县长。三个人沿着县委大院慢慢走。
“刚才会上,有些话我没说透。”林枫停下脚步,“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县财政困难,上级支持有限,边境情况复杂。但这不是不作为的理由。”
段书记想解释,林枫摆摆手:“我不是批评你们。我是想说,接下来省里会有一系列动作,边境治理要上升到省级战略。但省里的政策再好,最终要靠县里落实。你们要做好准备,接下来任务会很重,压力会很大。”
刀县长眼睛一亮:“林书记,省里真要加大投入?”
“不仅要投入,还要改革。”林枫说,“但现在还不能细说。你们当前要做的,是两件事:第一,对全县边境村寨再进行一次全面排查,摸清底数——有多少人出境未归,有多少家庭生活困难,有多少基础设施缺口。要真实数据,不要修饰过的。”
“第二,以县委名义起草一份报告,直接报省委。就讲困难,讲问题,讲你们最需要什么支持。不要怕暴露问题,问题暴露出来才能解决。”
段书记和刀县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他们知道,这位新来的省委书记,是动真格的了。
下午四点,调研组离开盈江,前往此行最后一个点——怒江州。那里是滇省边境线最长、条件最艰苦、民族情况最复杂的地区。
车上,林枫翻开笔记本,写下盈江之行的记录:
“6月12日,盈江县。主要发现:一、边境管控存在警力严重不足问题(人均负责边境线长度过长);二、基础设施历史欠账多(近半数村寨未通硬化路、自来水、4G网络);三、边民国家意识淡薄,存在‘犯罪致富’不良示范;四、基层干部有畏难情绪,但仍有干事意愿。”
“新思考:边境治理需要省级层面统筹。单一县级财政无力承担基础设施投入,需建立省级专项资金;警力不足问题需创新机制(如扩大边境辅警队伍、发动民兵参与);价值观纠偏需长期努力(法治宣传+产业引导+教育投入)。”
写完这些,车子已经驶入高黎贡山深处。窗外是万丈悬崖,下面是奔腾的怒江。这条江的名字,此刻显得格外贴切。
周明远看着窗外的险峻山川,轻声说:“林书记,这样的地理条件,发展经济太难了。”
“难,但不是不可能。”林枫合上笔记本,“关键是找到适合的路子。比如生态旅游,比如高山农业,比如民族手工艺。但这些都需要投入,需要时间。”
李悦教授突然说:“我查了数据,怒江州是全国‘三区三州’深度贫困地区之一,脱贫摘帽才半年。这种情况下,要求边民有很高的法律意识和国家意识,是不是有些苛求?”
这个问题很尖锐。林枫沉默了片刻,才说:“不是苛求,是必须。正因为贫困,才容易被诱惑;正因为边远,才容易被渗透。我们要做的,是既要解决贫困问题,又要筑牢思想防线。两者缺一不可。”
车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窗外的风声。
晚上七点,车队抵达怒江州府六库镇。不出所料,州里领导已经在宾馆等候。但让林枫意外的是,现场没有欢迎仪式,没有鲜花标语,只有几个主要领导,穿着都很朴素。
州委书记是个藏族干部,叫扎西顿珠,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手掌粗糙。他见到林枫,没有过多寒暄,只是用力握了握手:“林书记,路上辛苦了。饭准备好了,吃完咱们聊。”
晚饭是简单的自助餐,四菜一汤。吃饭时,扎西顿珠说:“林书记,我们知道您这趟下来,不想看表面文章。所以没搞那些虚的。怒江的情况,一个字——难。您想了解什么,我们如实汇报;您想去哪里,我们不带路,只安排向导保证安全。”
这种务实作风,让林枫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他点点头:“好,那明天就去福贡县,听说那里情况最典型。”
“福贡确实典型。”扎西顿珠神色凝重,“但我要提醒您,那里靠近缅北克钦邦,最近局势不稳定,常有武装冲突流弹飞过来。而且路况极差,有些地方只能骑马或者徒步。”
“那就骑马。”林枫说,“咱们调研,本来就不是游山玩水。”
这一夜,林枫睡得很沉。连续几天的奔波,加上精神上的沉重压力,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但第二天早上五点,他还是准时起床。
打开笔记本,他在新的一页上写下此行最后一站的名字:怒江州福贡县。
他不知道今天会看到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情况只会比之前更复杂,问题只会比之前更棘手。
但他必须去看,必须去面对。因为他是滇省的省委书记,因为这四千多公里边境线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都是他的责任。
窗外的怒江在晨雾中奔腾,水声如雷,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沧桑与坚韧。
林枫合上笔记本,整理好衣装,推门而出。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已经在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