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垂眸,目光如古井无波,静静注视着身前悬浮的两柄灵器。
他负手而立,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天剑那粗糙而古老的锈纹,仿佛在触摸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左侧,白煞的“月华剑”静静悬停,剑身如秋水凝霜,通体流转着冷冽的银辉。
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在剑脊处如水银般缓缓流淌,恍若将夜空最澄澈、最孤高的一缕月华生生截取,禁锢于这三尺青锋之内。
寒气自剑身弥漫,周遭空气似乎都被冻结,凝结出细碎的、肉眼难辨的冰晶,在虚空中闪烁着点点凄清的光。
此剑之美,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绝尘与孤寂。
右侧,黑煞的“血饮狂刀”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刀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刚刚凝固的暗红色泽,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它并非静止,而是在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像一头被囚禁的嗜血凶兽,正焦躁地喘息,渴望着饮血与杀戮。
那狂躁的戾气几乎要透体而出,看得人脊背发寒,心神不宁。
这两柄凶兵,皆是实打实的地阶下品灵器。
其品阶,甚至比天剑宗宗主仗之成名的“天杀剑”、玄冰宗宗主代代相传的“玄冰剑”还要高上一筹。
吴天心中暗忖,若将此二物暴露于北域修炼界,恐怕不出半日,便能掀起一场席卷各派的腥风血雨。
届时,不知有多少宗门耆老、隐世高手会为之打破头,甚或有那心术不正者,不惜动用禁忌邪术,残杀同道,只求将其独占。
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若投入拍卖行,任何一柄都足以拍出五千万上品灵石的天价,两柄相加,便是一亿之巨!
这般财富,足以让一个寻常的元婴修士节省千年苦功,甚至能硬生生堆出一个合体境的大能!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手中这柄貌不惊人的天剑。
与那两柄光华夺目或凶焰滔天的灵器相比,天剑显得过于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剑身被层层斑驳的锈迹覆盖,扔在凡间的铁匠铺里,恐怕都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
然而,唯有吴天深知它的神异。
每一次吞噬其他灵器进阶时,剑身上的锈迹便会簌簌脱落少许,显露出底下那如浩瀚星空般深邃璀璨的银亮本体。
偶尔,更有细碎如星芒的金光在剑芯处一闪而逝,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洪荒神兽,正于寂然中缓缓睁开眼眸,透出令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无上威压。
如今它已至地阶下品,若能吞噬眼前这两柄同阶灵器,或许真能打破壁垒,触及那地阶中品的玄妙门槛。
“罢了。”吴天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自身修为与本命法器皆不可偏废。这两道‘大餐’,便赐予你了!”
意念方动,掌中天剑似有所感,骤然发出一声清越悠扬的剑鸣!
那声音不似金铁交击,反倒像九天灵雀挣脱樊笼时的欢快啼鸣。
下一刻,它竟自行脱手飞出,欢呼雀跃般径直悬浮到月华剑正前方。
剑身上那些古朴的锈迹,此刻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微光。
旋即,剑刃处光影扭曲,凭空化出一张布满狰狞尖齿的吞噬巨口,带着撕裂虚空的凌厉破风声,朝那清冷如月的剑身狠狠噬去!
“铛——!”
清脆而震撼的金属交鸣声响彻山谷,声浪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震得四周林木枝叶簌簌而下,连空气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那月华剑虽是死物,却仿佛具备某种灵性,面对天剑这看似“低劣”却霸道无比的挑衅,剑身光华骤然暴涨,原本流淌的月华瞬间凝聚如实质的锋刃,凛冽寒气呈环形迸发!
剑身猛地一颤,竟不退反进,带着刺骨的冰冷杀意,剑尖如寒星点射,直刺向天剑所化的吞噬巨口。
“铛!铛!铛!”
转瞬之间,两柄灵器已在半空中激烈缠斗起来。
剑刃与巨口每一次碰撞,都迸射出漫天金红交织的火星,绚烂而危险。
月华剑的清冷银辉与天剑内敛的璀璨银光疯狂交织、侵蚀,时而有一片片带着灵气波动的锈屑从交锋处剥落,飘摇而下。
一旁静悬的血饮狂刀,似被这争斗的惨烈气息所慑,刀身震颤得更厉害了,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悄悄向后飘退了半寸,那猩红的刀光都黯淡了几分,竟流露出几分源自本能的畏惧。
不远处的王昭君早已惊得用纤手捂住了檀口,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抓紧身旁杨丽莎的衣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师尊的剑……它,它会自己飞!还……还主动去招惹那柄地阶灵器!”
她伸出玉指,急切地指向空中那超乎想象的战斗,眼底满是不可思议,“快看!它们真的打起来了!剑和剑在打架!这……这太神奇了!”
杨丽莎同样心头剧震,素白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裙裾,但她终究比王昭君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