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见状,心中早有计较,连忙拱手环视一圈,脸上带着谦和而疲惫的笑容,婉拒道:“诸位道友的厚爱与抬举,吴某心领了,实在愧不敢当,汗颜之至。只是此番闭关炼丹,神识与灵力消耗甚巨,几乎触及本源,急需觅地静修,闭关一段时日,稳固当前境界,梳理此番所得。”
“恐怕近期之内,实在无暇他顾,还望诸位海涵。待他日吴某修为稳固,若有闲暇机缘,定当与诸位同道一起坐而论道,交流丹术心得,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不想当场驳了众人的热情,留下傲慢印象,也确实需要时间消化炼制合道丹的感悟,并处理这些丹药可能带来的后续影响,尤其是王浩文提醒的潜在威胁。
众人虽心有不舍,可见他神色间倦意难掩,气息也确有不稳之象,加之态度诚恳,也不好强求,只能带着满满的感慨、敬意与一丝遗憾,领了丹药,再三道谢后,陆续散去。
最后,只剩下王浩文一人。
他接过自己那份元婴破障丹和养灵丹,仔细地用神识探查了数遍,甚至不惜耗费一丝本源灵力激发丹纹验证,确认无误后,激动得花白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连连拍着吴天的肩膀,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好啊!吴天老弟,你这手艺,简直是鬼斧神工,登峰造极!依老夫看,怕是宗内丹堂的那位眼高于顶的首座大人,亲自出手,也未必能稳胜于你!不,不是未必,是定然不如!他绝无可能在两日内炼成如此多极品灵丹!”
吴天笑了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谦逊道:“王长老过誉了,折煞吴某了。不过是些熟能生巧的雕虫小技,仗着有些特殊际遇罢了,岂敢与首座大人数百年深厚的丹道底蕴相提并论。”
王浩文闻言,脸上的兴奋之色稍稍收敛,他凑近几步,神色转为凝重,以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老弟,你我相交,老夫就直言了。你如今风头太盛,可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方才我来时,神识敏锐,隐约察觉不远处的望断崖上,有三长老和五长老麾下的心腹弟子隐匿气息在观望。”
“虽然隔着宗门禁制看不真切此地细节,但你洞府前来往人群他们定然看在眼里。那两位长老,向来与掌门一脉不甚和睦,且自身在丹堂亦有利益……他们此刻,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你定要加倍小心,近日若无必要,最好深居简出,一切等掌门出关后再做计较。”
吴天静立门前,直至王浩文的背影彻底融入洞府外蜿蜒青石小径的尽头,仿佛被那片氤氲的灵雾吞噬。
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用于应付外人的谦逊温和,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瞬间消散,只余下冰封般的冷峻。
“嘎吱——”
沉重的玄石门在他单掌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闭合,将外界最后一线天光与喧嚣彻底阻隔。
当门闩最终扣合的“咚”声在空旷的洞府内沉闷回荡时,连空气都似乎随之凝滞。
穹顶之上,数颗碗口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恒定而清冷的光辉,如水银泻地,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难以化开的阴影。
那平日里看似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鹰隼,翻涌着洞察世情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王浩文的话语,字句清晰,犹在耳畔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这位素来低调的外门长老竟亲自前来,言语间的警示与意味深长的提点,无不印证了他心中最坏的猜测。
他这凭借丹药“侥幸”得来的“资源长老”之位,在那些盘踞赤霄宗多年、根系错综复杂的势力眼中,无异于稚子怀抱金砖招摇过市。
那数千颗足以引起宗门震动的极品丹药,是通往强者之路的阶梯,却也可能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催命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石门上冰冷的防御阵纹,那彻骨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直透心底,让他躁动的思绪稍稍冷却。
赤霄宗这潭水,深不见底。执法长老铁面无私,规矩森严;传功长老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深藏若虚;还有那位常年闭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
各大派系明争暗斗,门下真传弟子更是天骄辈出,个个心高气傲,背景复杂。
他这块突然闯入棋盘的“肥肉”,不知已引来多少贪婪与算计的目光。原本计划前往丹殿,用部分丹药兑换急需的灵石和几种稀缺炼器材料的打算,在此刻被他毫不犹豫地彻底摒弃。
在这个风口浪尖,任何可能暴露财富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掘坟墓。
“实力!唯有绝对的实力,才是打破一切桎梏、掌控自身命运的根本!”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然取代,厉色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双手迅捷如风,结出一个玄奥复杂的印诀,周身空间之力开始剧烈波动,景物在他眼前扭曲、模糊,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