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人立在原地，神色冷得像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寒冰。
脸上的皱纹不是自然的沟壑，而是如冻裂的冰纹般纵横交错，每一道纹路里都像是藏着寒气，连眼角的余光都带着刺骨的冷意。
她没有看周遭慌乱的人群，也没有理会空中弥漫的血腥气，只定定地盯着唐雨柔的方向。
瞳孔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唯有那具虚弱的身躯值得她动一动手指。
“唰！”
她猛地挥袖，宽大的黑色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不是轻柔的摆动，而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竟卷起一阵裹挟着冰碴的狂风。
地面的尘埃被狂风掀起，混杂着细碎的冰晶，在昏暗中闪烁着冷光，打在周围修士的脸上，疼得人下意识皱眉。
更惊人的是，袖袍挥动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
靠近她的人甚至能看到袖边凝结出的白霜，随着动作散成细小的冰雾，落在地上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骤然从袖中窜出，不是均匀的红光，而是像被搅碎的血块，里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血丝，在空中蜿蜒着、扭动着，宛如一条活物。
这光芒妖异得刺眼，将原本昏暗的天地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连远处的云层都被映得发红，像是天空淌出了血。
在场众人只觉心口一闷，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光芒里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仿佛是用无数生灵的血凝练而成。
紧接着，一根血红丝带从光芒中激射而出。
这丝带不是光滑的丝绸，而是表面布满了如凝固血痂般的凸起，暗红色的光泽下，隐约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黑气在流动，触碰到空气时发出“嘶嘶”的破空声，像毒蛇吐信般令人胆寒。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在空中没有丝毫停滞，蜿蜒游走的轨迹如同灵蛇捕猎，眨眼间便缠上了唐雨柔的身躯。
丝带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缠上唐雨柔后，立即微微收缩，勒出几道细小的红痕，却又不至于伤她。
它先绕着她的腰缠了两圈，再向上绕过肩膀，最后在胸前打了个结。
每一圈都紧紧贴合着她的衣料，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却奇异地没有让她感到不适。
此刻，唐雨柔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苍白的脸像一张薄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落下两颗细小的泪珠。
她却始终没能睁开眼睛，任由丝带将自己捆住，像一只被风雨打落的小鸟，脆弱得让人不忍直视。
老妇人的手指轻轻一动——那是根干枯的手指，指节突出，皮肤皱得像树皮，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她没有用力拽，只是指尖微微上扬，唐雨柔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她飞了过去。
血红丝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带着她的身体轻盈地掠过人群。
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唐雨柔已悬在老妇人身前半尺处，身体软软地垂着，头发散落在脸侧，遮住了她苍白的面容。
此时老妇人才缓缓抬手，两根干瘪的手指泛着微弱的灵光。
那灵光不是冷的，反而带着淡淡的暖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在昏暗中格外显眼，宛如两颗跳动的萤火虫。
她的动作极轻，指尖触碰到唐雨柔额头时，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一缕细若游丝的乳白色真气从她指尖流出，缓缓渗入唐雨柔的体内。
这真气像是有生命，顺着唐雨柔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原本紊乱如野马的气息渐渐平稳，她胸口的起伏变得均匀起来。
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淡粉色的新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血迹干涸、结痂，最后轻轻脱落，露出光滑的皮肤。
连她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像是枯木逢春般恢复了生机。
做完这些，老妇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疗伤灵丹。
那灵丹通体晶莹，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表面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隐约能看到里面有细小的光点在游动——那是精纯的灵力。
灵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是浓烈的药味，而是带着一丝蜜甜，吸入后让人胸口的压抑感消散了几分，连远处的修士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托着灵丹，用指尖轻轻撬开唐雨柔微张的嘴，将灵丹送了进去，又抬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拍。
那力道像母亲拍抚婴儿后背般轻柔，一股温暖的力量推送着灵丹入喉，瞬间化作暖流，顺着唐雨柔的喉咙流向四肢百骸，她的睫毛又颤了颤，似乎快要醒来。
可下一刻，老妇人的气息骤然变了。
原本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清亮，却亮得吓人，像是两柄淬了毒的冰刃，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吴天。
她的嘴角向下撇着，露出几分狠厉，原本抚平的皱纹又重新拧起，每一道都透着杀意。
“吴天，是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