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雨滴悬在半空,光网还未散去。林清歌的手还举着,指尖离那道银色裂隙只差一寸。她能感觉到顾怀舟被卷进去的瞬间,有一股力量把她往后拉了一下,接着四周塌陷,数据流像沙砾一样从头顶倾泻而下。
她摔在一片金属残骸上,耳边是电流杂音。
睁开眼,天空灰白,没有云,也没有太阳。远处的地平线断断续续亮着红光,像是烧坏的显示屏在闪。她坐起来,卫衣沾满了灰,右耳的音符耳钉还在发烫。
“陆深?”
声音刚出口就被吞掉了大半。这地方不反射回音。
她爬起来,脚踩在一堆碎玻璃和电路板上。前方有块半埋进地里的广告牌,屏幕裂了,但还能显示时间:2025年4月3日 03:24。比母亲签协议的时间晚了七分钟。
“不是过去……是废墟。”
她低头看手心,掌纹里嵌着一点蓝光,像是从体内渗出来的。她记得跳进裂缝前咬破了指尖,血染上了饕餮戒。现在戒指不见了,但那股灼热感顺着血管留在了身体里。
不远处传来咳嗽声。
陈薇薇趴在一截断裂的路灯杆下,妆花了,假睫毛掉了一半。她抬手抹了把脸,把烟熏妆蹭得更乱。“我怎么又在这儿?”她哑着嗓子说,“我不是在拍短视频吗?昨天刚发的那个‘重生逆袭’人设反响特别好……”
林清歌走过去扶她起来。“你没拍完。”
“我知道。”陈薇薇甩开她的手,自己站稳,“我也知道我偷过你的稿子,顶替过你的身份。那些事……我都记起来了。”
两人对视几秒,谁都没再说话。
风吹过来,带着铁锈和塑料烧焦的味道。远处一声闷响,像是服务器群炸了最后一台主机。
“他在那边。”陈薇薇指了指北面。
林清歌顺着方向看去,一座由倒塌机柜堆成的小山中间,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臂。她快步跑过去,扒开碎片,看到陆深整个人嵌在控制基座里,胸口起伏微弱,皮肤上的电路纹路忽明忽暗。
“醒着?”她拍他肩膀。
陆深眼皮动了动,瞳孔闪过两串数字: 和 001101。“信号……还能接。”他喉咙里挤出电子音,“深蓝最后的节点……在我体内。”
“你能撑住舞台吗?”
“可以。”他抬手按住额头,“但需要启动密钥。系统虽然崩了,但广播协议还在底层运行。只要有人唱出原始频率,就能唤醒所有终端。”
林清歌摸了摸右耳的耳钉。“《星海幻想曲》。”
“对。”陆深闭眼,“那是你妈留给世界的后门。不是代码,是旋律本身。”
陈薇薇站在旁边听着,突然蹲下身,撕下卫衣内衬的一角。“我来写歌词。”她说,“这次,用我的字。”
她捡起一块带电的金属片,蘸着雨水开始写。笔画歪歪扭扭,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写完第一段,她把布条贴在一面残破的镜面上。
嗡——
镜面泛起波纹,一道模糊的AR投影缓缓升起:一个露天舞台,由破碎的服务器、断裂的光纤和废弃的音响拼接而成,中央立着一根扭曲的话筒架。
“投影系统响应了。”陆深喘了口气,“视觉锚点成立。”
林清歌走上高台,拿起话筒。金属冰凉,表面还有划痕。她看了眼台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声音。
但她知道,有人会听见。
她按下播放键,耳机里传出一段清唱录音,是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哼的《星海幻想曲》。没有伴奏,没有修饰,只有两个声音叠在一起,轻轻颤着。
她摘下耳钉,贴在话筒底座上。
电流窜上来的一瞬,陆深猛地睁眼,瞳孔全黑,只剩二进制流在滚动。他双手插入控制台接口,皮肤开始冒烟。“广播频段……开启。”
第一句歌词从林清歌嘴里出来时,整个废墟震了一下。
“夜沉如墨,星落成河。”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死寂。
广告牌的屏幕亮了,孤儿院教室里那台老旧录音机自动开机,放出同一段旋律。地铁站角落的智能垃圾桶扬声器开始播放,便利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也传出歌声。
陈薇薇站在台边,跟着轻唱。她的声音不再刻意甜美,反而有种粗粝的真实。
第二句唱完,城市边缘的高楼外墙LED集体闪烁,拼出完整的五线谱。公园长椅上的蓝牙音箱一个接一个启动,连报废的电动车喇叭都在打节拍。
“信号覆盖五大洲。”陆深低声说,“南极科考站……回应了。”
林清歌继续唱。
副歌响起的那一刻,她右耳的耳钉突然爆发出强光。一股热流冲进大脑,她看见无数画面闪过:母亲在实验室签下名字,父亲把芯片塞进她枕头底下,周砚秋在演唱会割破手指写下音符,程雪笑着把手伸进数据洪流……
然后是她自己——通宵改稿、被退稿三次、第一次登台腿抖、写出《创世纪》时哭到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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