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北,日军第五师团驻地。
田中下士一脚踹翻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民夫:"八嘎!挖深一点!支那猪!"他生硬的中文里夹杂着日语脏话。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踉跄着栽进壕沟,额头撞在冻土上,顿时血流如注。
周围的民夫麻木地继续挖掘,没人敢抬头。田中满意地看着已经成型的炮兵阵地,十二门105毫米榴弹炮整齐排列,炮口指向西南军可能集结的方向。
"田中君,"一个同僚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听说西南军有铁甲列车?”
"哼,"田中吐出一口烟圈,用刺刀挑起地上民夫的下巴,"支那人的玩具罢了。明日就让你们见识皇军的厉害。"他突然一刀划过民夫的喉咙,鲜血喷溅在刚挖好的战壕壁上,“就像这样!”
周围的日本士兵哈哈大笑,有人甚至拍起手来。那个民夫捂着脖子倒下,眼睛瞪得极大,似乎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此厄运。
不远处,北洋军的老赵蹲在自己的战壕里,默默看着这一幕。他裹紧破旧的棉袄,对旁边抽旱烟的同伴低声道:“这仗打的...唉,袁皇帝...西南军那边听说当兵的有田分,有饱饭吃...”
"嘘!"同伴紧张地四下张望,“你不要命了?让当官的听见...”
老赵不再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子,掰成两半分给同伴。两人就着雪水默默啃着,耳边是日军营地传来的阵阵嚎叫般的歌声。
突然,西南方向传来几声闷响,紧接着是尖锐的呼啸声。
"炮击!"有人大喊。
老赵和同伴立刻蜷缩进战壕最深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大地在颤抖。一颗炮弹落在日军阵地附近,掀起漫天泥土。田中下士慌忙趴下,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八嘎!西南军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他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只是试探性炮击,很快就停止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离前线五里的一个村庄,原本的祠堂被改造成了战地医院。秀芹麻利地将最后一批绷带分类放好,额头上的汗珠在油灯下闪闪发亮。这个三十出头的川妹子曾是成都妇女运动的骨干,如今带着一百多名女兵和自愿来的民妇,组成了西南军最前线的医疗队。
"护士长,"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护士怯生生地问,“明天...会送来很多伤员吗?”
秀芹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这个顶多十六七岁的姑娘。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战场伤员时的情景,那是个被炮弹炸断腿的小战士,疼得把嘴唇都咬烂了,却硬是没叫一声。
"怕啥子怕!"秀芹故意提高嗓门,让周围忙碌的女兵们都听得见,"男人在前面流血,我们在后面就得让他们有命活下来!"她拍拍腰间的手枪,“再说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真有北洋军打过来,老娘第一个崩了他!”
女兵们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秀芹走到门口,望着保定方向隐约的火光。她想起丈夫——三年前死在袁军枪下的那个教书先生。他常说中国需要改变,却反对暴力革命。如今她拿起了枪,不知道九泉之下的他会作何感想。
"护士长!"一个通讯兵急匆匆跑来,“蔡将军命令,医院再后撤两里!日军可能有重炮!”
秀芹皱眉:“再撤?那伤员送来得多跑多少路!你回去告诉蔡将军,我们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通讯兵还想说什么,秀芹已经转身进了祠堂。她开始检查手术器械,心里盘算着青霉素的存量——这种神奇的美国药能救很多人的命,但实在太少了,必须留给重伤员。
祠堂外,女兵们正在练习担架搬运。月光下,她们的身影纤细却坚韧。明天这个时候,这里将充满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秀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个场景。
"准备热水和盐,"她对助手说,“还有,把那些没用的门板都拆了,当临时担架用。”
远处又传来零星的炮声,像是大战前的鼓点。秀芹摸出怀表看了看——凌晨两点四十分,距离总攻还有二十分钟。她突然很想抽支烟,这是丈夫去世后养成的习惯。
"老天爷啊,"她对着夜空轻声说,“让这场仗快点结束吧。”
2月25日,凌晨三点整,一颗红色信号弹突然划破保定上空的黑暗。
刹那间,西南军上百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炮弹如雨点般砸向保定城墙和日军阵地,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
钱铁蛋趴在冲锋的散兵线里,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他死死抓着步枪,嘴里满是泥土味,刚才一发近失弹掀起的土几乎把他活埋。铁柱班长就在前面几米处,正挥手示意他们匍匐前进。
"记住!"炮声间隙,铁柱的吼声传来,“冲锋号一响,就给我玩命往前冲!别停!停下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