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远拿着刚刚整理好的报告,快步走进西花厅。
尽管他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沉稳,但眉宇间那丝藏不住的喜色,还是被心细如发的先生捕捉到了。
先生接过报告,并没有立刻翻开,而是温和地看向叶怀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怀远同志,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格外好啊,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叶怀远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先生,您真是明察秋毫。确实有件喜事,我刚接到电话,我爱人妹妹,刚刚在医院确诊,怀孕了。”
“哦?这是大好事啊!”
先生脸上露出由衷欣慰的笑容,“苏文谨同志,就是人艺那位很优秀的演员吧?恭喜你要做姨父了!”
“谢谢先生!”叶雨柱连忙道谢。
先生关切地问:“文珺同志一定很高兴吧?她们姐妹感情很深。”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带着一丝追忆,“我记得……文珺和文谨的父母,是在当年的抗日斗争中牺牲的?”
叶怀远的神色凝重起来,沉重地点点头:“是,先生。岳父岳母他们都是被鬼子杀害的。文珺带着文谨,很小就成了孤儿,相依为命。”
这段惨痛的家史,是苏家姐妹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叶怀远对她们格外呵护的原因之一。
先生闻言,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缅怀和痛惜。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有多少优秀的同胞,没能看到胜利的这一天……有多少像文珺、文谨父母这样的志士仁人,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还有我们那么多英勇的战士,为了这个国家献出了生命。”
他的目光抬起,看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些浴血奋战的岁月。“正因如此,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肩上的担子才更重。我们必须要把这个国家建设好,让她繁荣、富强,不再受人欺辱!只有这样,才能告慰那些逝去的同胞和牺牲的战士,才能让千千万万个家庭不再经历那样的悲剧。”
先生的目光转回叶怀远身上,充满了期许:“新生命的到来,代表着希望和传承。我们这一代人筚路蓝缕,艰苦创业,就是为了让下一代,能让像文谨肚子里这样的孩子,能生活在一个强大、有尊严的国度里。这是我们的事业能够薪火相传的意义所在。”
他温和地嘱咐道:“怀远啊,报告我先看,你今天就不用在这里耗着了。早点回去,陪陪文珺,也去看看文谨。代我向她表示祝贺,让她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家里有什么需要,或者医院那边有什么不方便,你就直接跟我说。”
叶怀远心头巨震,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先生的话语,将家庭的喜悦与国家的前途命运紧密相连,让他深感责任重大。他挺直腰板,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先生……我明白了!谢谢您!我……我一定把您的关心和祝贺带到!”
先生微笑着摆摆手:“去吧,工作是做不完的,家人和未来的希望,同样重要。”
叶怀远怀着满心的感动与更加坚定的信念,退出了办公室。
先生的教诲让他深刻体会到,他们今日的奋斗,不仅是为了当下,更是为了无数个新生命能够拥有光明的未来。
……
与西花厅那充满期许的温情相比,位于四九城外僻静山坳里的核武器研究院理论部,气氛却凝重得令人窒息。
研究所的平房掩映在林木之间,看似宁静,但其中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办公室内,却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极其艰难的攻坚战。
灯光下,烟雾缭绕,空气污浊。
办公桌上、地上,甚至靠墙的简陋床铺上,都堆满了写满复杂演算过程的草稿纸,像一片片被思维汗水浸透的沼泽。
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和少量手摇计算机单调的嗡鸣声此起彼伏,构成了这里特有的背景音,但此刻,这些声音中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陆光达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黑板上那一组至关重要的方程组,手中的粉笔几乎要被捏碎,却迟迟无法落下最关键的一笔。
他的嘴唇干裂,嘴角赫然起着几个明显的燎泡,那是心急上火最直接的证据。
“瓶颈……还是这个瓶颈!”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内爆过程中,中子链式反应与流体力学、冲击波传播的耦合……这个多物理场耦合的数学模型,我们建立的基础可能就有问题!没有准确的模型,后续的所有计算都是空中楼阁!”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其他研究人员,状态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用力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过度用脑带来的剧痛;有人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要将那斑驳的墙皮看穿;还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嘴角多多少少都带着上火起的泡。
他们已经不记得连续奋战了多少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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