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揽舟收紧手臂，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圈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我也不想让你走。”
“可生孩子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在云州城冒这个险，必须为你安排好万全之策。”
赵栖凰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北境的女人，世世代代都是在这样的风雪里生儿育女的。”
“她们可以，我也可以。”
她拉过卫揽舟骨节分明的大手，两只小手将它包在掌心里，一根一根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你放心吧，小黄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医术越发精进了，孩子会平平安安的。”
卫揽舟闻言，却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要的是你平安。”
孩子固然重要，可她才是他的命。
赵栖凰看着他眼底化不开的担忧，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动岔开了话题。
“好了，先不说了。”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现在最主要的是，我忽然好想吃糖葫芦，要蘸满了糖霜的那种。”
卫揽舟紧绷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不行。”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
“山楂活血，你如今的身子，吃不得。”
赵栖凰脸上的馋意消失，随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她低下头，有些新奇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对哦，我给忘了。”
她喃喃自语。
“我现在肚子里有个小的了。”
卫揽舟：“……”
他看着她这副后知后觉的迷糊样子，太阳穴突突地跳。
“赵栖凰，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你？”
赵栖凰自知理亏，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我这不是还没适应过来嘛。”
卫揽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板起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从今天起，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你每次出门，都必须由我陪着，一步也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第二，以后你入口的每一件东西，都必须先拿给我看过。”
“第三，以后你身子有任何不舒服，哪怕只是一丁点，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栖凰看着他一本正经、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弯了眉眼。
“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紧张？”
卫揽舟定定地看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
“你感觉的没错。”
“我比你紧张多了。”
日子就这样在卫揽舟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
五个月的时候，赵栖凰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原本合身的狐裘都有些遮不住了。
也直到这时，云州城的百姓们才后知后觉地得知，那位时常跟着丫鬟在城中义诊的王妃娘娘，有喜了。
这天清晨，王府侧门照例打开，负责采买的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拉开门栓。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门外，大大小小的竹篮、藤筐，从门槛下一直延伸到巷子口，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晨曦微光下，几乎要将整条小巷堵死。
小厮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这……这是什么阵仗？
就在他呆若木鸡之时，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从巷子口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不算大的篮子。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篮子放在了那座“小山”的边上。
小厮一个激灵，总算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拦住她。
“婆婆，婆婆！您等等！”
他指着门口那片壮观的景象，结结巴巴地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老婆婆见是王府的人，脸上立刻堆满了淳朴的笑意，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嗨，多大点事儿。”
她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子暖意。
“这不是听说王妃娘娘有喜了嘛。”
“这些，都是街坊邻里们送来给王妃娘娘补身子的。”
说着，她生怕小厮不信，走回去掀开自己那个篮子上的青布。
“你瞧，我家就这几只老母鸡还算争气，攒了些白鸡蛋。”
篮子里，十几个圆滚滚的白鸡蛋静静地躺在稻草里，每一个都透着新鲜。
“自家的土鸡蛋有营养，最适合孕妇吃了！”
小厮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再看向那片篮筐的海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得是多少户人家的心意啊！
“您……您稍等一下！”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府里跑，因为跑得太急，脚下还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消息一层层传上去，很快就到了赵栖凰的耳朵里。
赵栖凰也是一愣。
她放下手里的医书，下意识就想往外走。
“我去看看。”
她刚提着裙摆迈出暖阁的门槛，一道清冷的咳嗽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咳。”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赵栖凰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头去。
只见卫揽舟长身玉立地站在回廊下，黑眸沉沉地看着她，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又想干嘛”。
赵栖凰立刻想起了那约法三章，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她脸上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夫君，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她走过去，主动挽住他的手臂。
卫揽舟垂眸看着她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眉梢微微挑起。
“哦？找我？”
“找我一起这么风风火火地往外冲？”
赵栖凰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理直气壮地晃了晃他的胳膊。
“我就去门口看看，就看一眼。”
卫揽舟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的严肃却丝毫未减。
他伸出手，没有去牵她，而是虚虚地扶在了她的腰后，将她半圈在自己安全的范围内。
“我陪你去。”
两人缓缓走到侧门。
当亲眼看到门外那番景象时，饶是赵栖凰，也彻底惊住了。
寒风吹起一些篮子上盖着的布巾，露出下面满满当当的东西。
她喃喃出声，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这么多……都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