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将至,赵府内外已是宾朋满座,喧嚣震天。
魏王朱麒、府尊蒲存义高坐主位,汤尹、许贞清、林世海等文坛泰斗位列嘉宾。
赵老太太也是与众女眷畅聊着什么,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
怎么说,这也是他们近年来,所遇到的最大的喜事了。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
各自府邸正等着迎亲队伍的两位新娘,此时却是心境微妙,同时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作为魏王朱麒的亲姐姐,薛浅浅虽然还未正式认祖归宗,纳入皇室宗亲。
不过,那位小王爷,还是不顾身边人劝阻,按照郡主品级给姐姐打造了凤冠霞帔。
反正在外人看来,自己是她的义弟。
这件婚服华丽非凡,让薛浅浅感觉如坠云端,不甚真实。
她看着镜中珠翠环绕的自己,手心微微出汗。
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姑娘,不,夫人,苏家小姐那边的嫁妆队伍,听说最后一抬都快到府门了,咱们这边……”
话未说完,但意思明显。
苏诗诗的嫁妆绵延数里,轰动全城。
而她,虽顶着魏王义姊的名头,嫁妆规制也高,但在“量”上,终究无法与苏家抗衡。
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和压力悄然蔓延。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支赵麟早年送她的、已被摩挲得光滑的木簪,这是她唯一、也是最重要的“嫁妆”。
与此同时,苏府。
苏诗诗看着镜中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以及身旁堆积如山的珍宝嫁妆清单,心中虽十分的欢喜和期待,却还夹杂着一丝酸楚。
她知道麟郎重情,那位薛姑娘与他有青梅竹马之谊,这份情谊,是她用多少金银珠宝都换不来的。
她害怕,在这场婚礼中,自己会不会反而成了那个用财富“砸”开赵家大门的俗气女子?
当然,此时赵麟并不知道两个妻子的这些小心思。
他作为迎亲的新郎,为了避免厚此薄彼。
两支迎亲队伍分别去了两府,而他则是路口等待。
如此虽会遭到非议,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无论他先去迎接谁,都会被人诟病,甚至影响到将来。
无奈下,只能如此了。
按照礼仪,在婚礼前,赵麟派人分别给两位新娘送去一枚“同心佩”,象征永结同心。
他准备的是两块质地上乘、但款式略有不同的玉佩,本意是区分,也显用心。
当苏诗诗收到那枚雕刻着缠枝莲纹、精致华美的玉佩,心中稍慰,麟郎还是用心的。
但女子心细,她随口问了一句送玉佩的嬷嬷:“送往薛妹妹处的玉佩,是何样式?”
那老嬷嬷是个实诚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回夫人,是……是一枚素面玲珑佩,瞧着更古朴些。”
素面?古朴?
苏诗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在她听来,这“素面”远不如自己的“缠枝莲纹”精心。
莫非在麟郎心中,薛妹妹代表的是“返璞归真”,而自己则只是“繁华锦绣”?
一股酸涩和较劲的心思悄然升起。她不动声色地收下玉佩,却暗暗决定,在接下来的仪式中,绝不能输了口气。
同样,薛浅浅收到那枚素面玲珑佩时,正觉得贴合自己心意,朴素温润。
但侍女多嘴一句:“姑娘,听说刚才的那位嬷嬷说,苏小姐的那枚是极精细的缠枝莲纹呢……”
薛浅浅的心顿时沉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这枚光秃秃的玉佩,再对比苏诗诗那惊人的嫁妆,一种“果然如此”的黯然涌上心头。
麟郎是否也觉得,自己只配这“素面”之物?
这点小小的芥蒂,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位新娘心中漾开了涟漪。
可惜,这些赵麟都还不知道。
若是知道她们这种小心思,他一定会后悔不制成一样的同心佩。
好在薛浅浅、苏诗诗都很明事理,今日又是他们大喜之日,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赵府的迎亲队伍,很顺利地接到了她们。
赵府正堂,红烛高照,宾客满棚。
当司仪高喊“新人入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门口。
赵麟身着大红喜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他手中牵着两条鲜红的绸带,绸带的另一端,两位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在家人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步入礼堂。
刹那间,欢呼声、祝福声、赞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然而,在这极致的喧闹之下,一些微妙的气氛却在无声地弥漫。
苏诗诗步步生莲,仪态万千,将大家闺秀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凤冠霞帔在她身上更显贵气。
薛浅浅则努力挺直背脊,虽略显紧张,但那温柔似水、我见犹怜的气质,也别有一番风韵,引得不少女眷心生怜爱。
赵麟走在最前,感官敏锐的他,如何察觉不到身后两位新娘截然不同的气场?
他心中苦笑,这齐人之福,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