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天色未明,汴州城却已提前苏醒。
今日,便是中原第一才子赵麟,与京城大梁书院文比之期!
消息早已传遍四方,不仅吸引了本城无数百姓士子,连中原其余六府,也有大量闻讯而来的读书人,以及众多附庸风雅的权贵商贾。
一时间,汴州城内人声鼎沸,车马塞道。
通往预定文比地点——贡院街口临时搭建的巨大彩棚的几条主干道,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好奇、期待与各种押注猜测的躁动气息。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等待着,想亲眼见证这场足以震动中原文坛的较量。
然而,与外界这如火如荼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魏王府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异样。
越是临近这关键时刻,原本对赵麟信心十足的魏王朱麒,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一想到对方坐镇的是名满天下的许贞清,想到赵麟毕竟年轻,想到这场文比背后牵扯的诸多干系。
他心中那点因汤尹身份而建立的笃定,竟也有些动摇起来,被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忐忑取代。
虽说己方有江南第一才子,可他也疯疯癫癫不少年,不知胸中所学还能剩多少?
而许贞清,人家可是几十年如一日,潜心做学问。
这一对比,怎能不让他感到忐忑,紧张?
天刚蒙蒙亮,这不魏王朱麒便再也按捺不住。
直接去祁府,拉上了同样心绪不宁的祁谦,连王府仪仗都未用,只乘了一辆普通马车,急匆匆地赶到了赵府。
门房见是魏王亲至,慌忙要进去通传,却被魏王朱麒摆手制止。
他与祁谦两人,就这么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气,脚步匆匆地直接进了内院。
赵麟刚用过早膳,正在院中缓缓踱步,活动筋骨,神态依旧是那般从容平静,仿佛今日只是寻常一日。
见到魏王和祁谦这么早就联袂而来,他不禁一笑。
“殿下,祁兄,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二人看着赵麟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又是佩服又是着急。
魏王朱麒更是一把抓住赵麟的手臂,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
“我说,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外面都快炸开锅了!你……你可都准备妥当了?心里有底吗?那许贞清……”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显是心中焦虑已极。
一旁的祁谦虽未说话,但那紧锁的眉头和不时捻动胡须的动作,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观察着赵麟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端倪。
赵麟被朱麒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染,淡淡一笑。
“殿下放心,读书作文,无非是平日积累,临场发挥。至于许公……”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既然是前辈高人,想必更重文章本身,而非虚名胜负。我们只需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可。”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让一旁的祁谦眼中闪过一丝自愧不如。
朱麒见他说得如此平静,心中的焦躁稍稍平复了些,但那份紧张感却并未完全消除。
他松开手,在院中来回踱了两步:“话虽如此,可本王这心里……”
“你是不知,如今这汴州城,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赢了,自然万事皆休,名动天下;若是……若是稍有差池……”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祁谦此时也开口道。
“赵兄,殿下所言极是。此战关乎甚大,不仅是你个人声誉,亦牵动……后续诸多事宜。”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赵麟,显然指的是之后的婚事和乡试。
赵麟自然明白他们的担忧,他深吸一口气:“殿下,祁兄。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更加鼎沸的喧闹声。
隐隐有锣鼓和礼乐传来,显然是贡院街那边的场地已准备就绪。
赵麟整了整身上的青衫,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对朱麒和祁谦道。
“殿下,祁兄,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动身了。”
学政衙门内,大宗师林世海换好了庄严的官服,准备前往贡院街主持文比。
他宦海沉浮二十载,历经多少大风大浪,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可不知为何,今日这心绪,竟也有些难以平复的涟漪。
他在厅中踱了两步,下意识地整理着本已十分平整的衣袖,眉头微锁。
坐在一旁悠然品茶的汤尹,将老友这细微的焦躁尽收眼底,不由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子瑜,你堂堂一省学政,从三品大员,主持过多少科考盛会?今日不过是一场书院文比,怎的也如那毛头小子般,坐立不安起来了?”
林世海被他说破,老脸微微一红,有些挂不住,扭头瞪了汤尹一眼。
“你懂什么?这岂是寻常文比?此战关乎赵小子前程,关乎他在文坛声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