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背起孩子，刚迈出一步，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墙壁裂开细缝，寒气从缝隙里涌出。地面迅速结冰，脚底打滑。凤昭月踉跄了一下，扶住石台才没摔倒。
她抬头看向出口方向，瞳孔一缩。
裴仲的尸体还在原地，但那柄插在地上的黑色长戟却缓缓升起。戟身泛着幽蓝光泽，尖端晶石闪烁寒光，像是活物般跳动。
“不对。”凤昭月低声说，“他还没死透。”
话音未落，寒冰戟猛然旋转，带起一阵刺骨狂风。四周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凝成白雾。石壁上霜花蔓延，转眼覆盖整面墙。
谢陵舟把孩子放在石台后方，抽出苍雪剑。剑身微颤，发出低鸣。他知道这兵器不简单，不是靠蛮力能破的。
寒冰戟悬在半空，忽然分出三道影子，呈品字形扑来。
凤昭月抬手，掌心火纹发烫。她强行催动异能，一道火焰屏障挡在前方。冰影撞上火墙，发出“嗤”的声响，短暂停滞。
“它怕火。”她说。
谢陵舟立刻行动。他绕到左侧，剑锋划过地面，引动寒气分流。冰层出现裂痕，减缓了蔓延速度。
凤昭月喘了口气。她体内气血翻涌，眉心血纹隐隐作痛。刚才对抗黑雾已经耗尽力气，现在再战，是硬撑。
但她不能退。
寒冰戟再次袭来，这次速度更快。凤昭月闭眼，用天机眸凝视三息。金光掠过眼前，她看清了——力量核心在戟尖晶石，每次攻击前会有半瞬的能量波动。
“左边！”她喊。
谢陵舟听令而动，横剑格挡。冰影偏移，砸向右侧石柱，轰然炸裂。
碎石飞溅，两人同时侧身躲避。凤昭月抓住机会，甩出一道火纹符咒。符纸燃烧，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击中晶石。
“啪！”
一声脆响，晶石表面出现裂纹。寒冰戟晃动片刻，攻势暂缓。
谢陵舟趁机退到凤昭月身边。两人背靠背站立，一人持剑，一人掌心燃火。
“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知道。”她回答，“但只要它还动，我就烧它。”
寒冰戟悬浮半空，忽然静止。下一秒，整座地宫开始震颤。冰层从四面八方推进，地面隆起尖锐冰锥，头顶也垂下冰棱。
环境成了敌人。
谢陵舟握紧剑柄：“我掩护你，找机会毁掉它。”
凤昭月点头。她知道不能再留手了。
寒冰戟再次发动进攻，这次化作九道冰影，全方位围攻。谢陵舟挥剑如风，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虚影弱点。但他体力有限，动作逐渐迟滞。
一道冰影突破防线，直取凤昭月咽喉。
她来不及反应，火纹屏障尚未成型。千钧一发之际，谢陵舟旋身跃前，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冰影擦过他的左肩，玄色锦袍瞬间结霜。
“你疯了？”凤昭月声音发抖。
“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他松开她，重新站定。
凤昭月盯着他肩头的霜纹，掌心火纹突然灼热。一股陌生的力量从心底冲上来，顺着经脉直达指尖。
她明白了。
这不是单靠她一个人的战斗。
寒冰戟再度凝聚，这一次体型暴涨，长达十丈，挟着万钧之势直刺凤昭月心口。避无可避。
谢陵舟没有犹豫。他猛地转身，将凤昭月牢牢护在身前，背部正对戟尖。
冰戟刺入皮肉的瞬间，凤昭月掌心火纹爆发。
火焰顺着两人相贴的胸膛蔓延，沿着谢陵舟手臂流入经脉，直冲戟身。火纹感应到主人濒死危机，自动反击。
裴仲残魂执念被灼烧，发出无声嘶吼。寒冰戟剧烈震颤，停在谢陵舟眉心三寸处，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火焰与寒气交织，升腾出奇异光影。火光中，一只凤凰虚影若隐若现，双翼展开，笼罩二人。
谢陵舟咬牙支撑。他能感觉到背后的剧痛，寒毒与外伤同时发作。但他没动，也没放手。
凤昭月抬起手，按在他背上。火纹之力源源不断注入，融化冻结的肌肉组织。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发青，却始终没有停下。
“够了。”谢陵舟低声道，“别再用了。”
“不行。”她说，“你还不能倒。”
寒冰戟终于承受不住火纹侵蚀，晶石彻底碎裂。整柄武器崩解，化作无数冰屑洒落。
地宫震动停止。
冰层龟裂，热浪反扑。霜花消融，露出原本焦黑的地面。
凤昭月腿一软，跪倒在地。谢陵舟转身扶住她，发现她掌心火纹已经暗淡，几乎看不见。
“结束了？”她问。
“还没有。”谢陵舟望向裴仲尸体的方向。
那具身体正在缓慢坐起。
双眼睁开，瞳孔全黑。右手抬起，指尖滴血，在空中画出最后一个符咒。
地宫中央，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幽蓝光芒从中透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凤昭月艰难起身，“母鼎不在寒山，就在下面。”
谢陵舟扶着她站起来，重新握紧苍雪剑。
“那就一起下去。”
凤昭月看着他肩头未化的霜，伸手触碰。火纹微亮，最后一丝热量传入他体内。
“你说过，命运相连。”
“我说过。”他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裂缝。孩子仍在石台上昏睡，周围余烬未熄。地宫上方，石块仍在掉落，但没人回头。
裂缝深处传来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制即将启动。
凤昭月最后看了眼裴仲的躯壳。那人已经不成人形，只剩执念支撑。
“你争了一辈子命。”她轻声说，“可命从来不由人。”
话音落下，她迈步踏入光中。
谢陵舟紧随其后。
两人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只展翅的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