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在天边留下一抹凄艳的血红,映照着道城废墟,更添几分英雄末路的悲凉。
荆无求的【雪寂】刀依旧冰冷。
他的刀,依旧能令十步之内所有的生机凋零。
然而,他的对手是赵大管家,一个将“归藏手”练至化境,深谙“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老怪物。
赵大管家根本不与他硬拼。
他那看似老迈的身躯,动起来却如鬼魅烟云,飘忽不定。
始终游走在荆无求刀意笼罩的边缘。
他双掌翻飞,归藏气劲引偏、化纳着凛冽的刀风。
脚下步伐玄奥,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雪寂刀最致命的锋芒。
荆无求每一次倾尽全力的突进,都仿佛劈砍在空处。
或者被一股绵软却无法突破的力道引向一旁。
他的刀,能令雪花静止,能令热血冰封,却无法触及那看似近在咫尺的目标。
而他那条微跛的腿,在此刻成了致命的破绽,使得他的身法终究慢了一线。
无法完全跟上赵大管家那毫无烟火气的挪移。
他像一头被无形丝线牵制的困兽,又像一只被顽童用长竿戏弄,徒劳扑击的猛虎。
纵有裂帛之威,却无处着力。
纵有寂灭之意,却难近敌身。
汗水混合着尘土,从他额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阵涩痛。
但他握刀的手依旧稳定,眼神依旧冰冷,只是那冰层之下,是无法言说的屈辱与无力。
靠在断碑旁的邢百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看着自己这位平生难得的知己,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承诺,如此狼狈,如此挣扎,心中如同刀绞。
他心中明白,若不是自己被那赵大管家始终隐隐当做目标,牵制了荆无求的刀势。
否则就光凭赵大管家的实力,根本无法能在荆无求的面前如此猖狂!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为这位老友感到屈辱。
“老求!够了!停下!”
荆无求身形一滞,刀势微缓,仿佛真的要按邢百川的呼喊,停下手中刀兵。
一直游走在外,气定神闲的赵大管家,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他心下判断荆无求心神已乱,气力亦在久攻不下中消耗甚巨,正是雷霆一击,彻底拿下此獠的良机!
“冥顽不灵!”
赵大管家低喝一声,一直用以周旋,化劲的归藏手骤然一变!
身形如鬼魅般陡然加速,第一次主动切入了荆无求周身十步之内!
他双掌一错,一手如封似闭,引偏雪寂刀残余的锋锐,另一手五指曲张,指尖吞吐着凝练到极点的归藏气劲,直取荆无求中宫膻中!
意图一举废其武功!
如此狠辣,丝毫不想要给荆无求留下生路的念头,着实可谓残忍狠辣,与国公府对外那漠然的态度如出一辙。
他算准了距离,算准了时机,却唯独低估了荆无求的隐忍与决绝!
就在他踏入十步之内的刹那,荆无求那原本看似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冰冷如万古寒渊。
那微缓的刀势不是收势衰竭,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毒蛇噬咬前的收缩!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寂灭,雪落无痕!”
荆无求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那条完好的腿猛地蹬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让他整个人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骤然释放!
雪寂刀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吟,刀光不再是黯淡,而是化作一道极致内敛,几乎融入暮色的细线。
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反撩而上!
这一刀,摒弃了所有花哨,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此刻全部的杀意,是真正的必杀之技!
“嗤——!”
赵大管家瞳孔骤缩,心中警铃狂响,那引偏刀势的手掌急忙回护,归藏气劲疯狂涌动。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线!
那凝练的刀气细线,如同热刀切过牛油,轻易撕裂了他仓促布下的气墙,掠过他的左臂!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出现在赵大管家的手臂上,鲜血汩汩涌出,将他那洗得发白的衣袖染红大片!
钻心的痛楚传来,让他闷哼一声,身形暴退数丈,脸上那一直维持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羞恼!
他竟被一个跛子,一个他以为已是强弩之末的杀手,伤到了!
“好!好一个雪刀荆无求!”
赵大管家眼神彻底阴沉下来,再无之前的从容,透出一股森然寒意。
“倒是老夫小瞧了你这份狠辣与隐忍!”
他不再试图正面强攻荆无求,目光一转,落在了靠在断碑旁,气息奄奄的邢百川身上。
一丝阴鸷的冷笑爬上他的嘴角。
“既然你如此重诺,那老夫便看看,你能护到几时!”
话音未落,赵大管家身形再动,却不再直扑荆无求,而是绕着圈子,双掌拍出,一道道雄浑又刁钻的掌力,不再以荆无求为目标,反而尽数轰向无法动弹的邢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