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百晓生告别了巫骨老爷爷，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快步赶到了位于两大部落交界处、那片他们爱鲲派用了多年的秘密集合点。
远远地，便看到篝火跳跃，映照着熟悉的身影。
烤鱼的焦香和鹿肉的浓郁香气随风飘来，夹杂着低声的谈笑和【莽哥】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其他人果然都已经到了。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暗月】正擦拭着她的玄冰铁剑，抬眼看到他，随口问道。
火光映照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许，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遇到巫骨爷爷，耽搁了些时间。”百晓生走到火堆旁坐下。
接过【飞羽】递来的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鹿肉，简单解释了一句。
众人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
久别重逢（尽管在部落里时常能见到同阵营的人，但十人齐聚的机会依旧难得），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他们分享着各自部落的新鲜事，炫耀着武学上的新进展。
甚至哼唱起由回春大夫根据古老调子改编。
李铁口填了些不伦不类歌词的小曲，围着篝火笨拙却开心地起舞。
在这个娱乐贫瘠的时代，这是属于他们“天外来客”独有的放松和慰藉。
嬉闹过后，疲惫与满足感一同涌上。
众人或坐或卧，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这时，细心暗月注意到百晓生虽然也参与其中。
但眉宇间始终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晓生，”暗月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静谧。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北冥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过来。
百晓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将离开前巫骨老爷爷的提醒和自己的观察说了出来：“……巫骨爷爷担心会有大事发生。我仔细回想，最近两个部落边境的摩擦确实越来越频繁，规模似乎也在变大，不再是年轻人私下斗气那么简单了。”
他话音刚落，回春大夫便皱起了眉头，接口道：“其实，我们南离部落最近也感觉到了。气氛越来越紧张。而且……南离王和北冥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公开会面了，上次两大部落的联合祭祀，也只是派了长老代表出席。”
“难道……是因为我们？”飞羽惊讶地掩住了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我们教他们种更多的粮食，打造更好的武器，治病救人……本意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好，难道反而加速了……冲突？”
她甚至有些不愿说出“战争”两个字。
“蝴蝶效应太可怕了吧。”暗月也感到了震惊，作为内功修行者，她对气机变化更为敏感，早已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感。
“不对。”李铁口摇了摇头，他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显得冷静而现实。
“两个部落的根本矛盾，并不在于文明发展得快慢。而是理念，以及最现实的——生存空间的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清晰：“我负责管理南离部落部分后勤调配，最近清晰地察觉到，即便采用了更先进的农具和耕作方法，部落的粮食存量增长已经开始放缓，甚至在某些时段出现了短缺的迹象。这说明，目前部落周边土地能供养的人口，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顶峰。而人口，还在增加。”
李铁口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在场所有人都受过现代高等教育，几乎瞬间就听懂了他话中未尽的含义。
资源有限，而人口和欲望无限。
当生存空间和资源无法满足膨胀的需求时，冲突和战争几乎成为唯一的出路。
河岸边的气氛瞬间凝重得如同实质。
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篝火噼啪的声响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连最莽撞的莽哥和最乐天的铁锤都皱紧了眉头。
他们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六年，这里有他们的朋友、师长、甚至视为亲人的人。
战争，意味着他们可能要与昔日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同伴兵戎相见。
“那该怎么办……我可不想打仗……”
飞羽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哪怕她知道这或许只是个游戏。
但六年的真实情感投入，让她无法接受那血流成河的场面。
“打仗会死好多人的……”
“既然冲突不可避免，”
一向以保命为第一要务的苟得住此刻却异常冷静地发言。
“我觉得我们现在得开始考虑一下，我们‘爱鲲派’，该怎么选择。是加入战争，帮助各自的阵营？还是……想办法避开战争？”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沉寂的湖面，激起了涟漪。
这确实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晓生，你一向最有主意，你有什么想法吗？”
回春大夫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团队的智囊。
百晓生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罕见的无力感：“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部落高层的意志、底层民众的情绪、资源的刚性需求……这不是靠一两个计谋就能化解的。暂时……我也没有想到什么能从根本上阻止这场冲突的两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