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臂膀如同铁钳,另一名“深蓝”成员则死死扣住顾霆琛受伤的右臂,不顾他伤口的撕裂和鲜血的涌出,强行将他拖向那辆如同黑色巨兽蛰伏的凯雷德。顾霆琛高大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反抗力量,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绝境的困兽,双脚在冰冷的地面上拖曳出凌乱的痕迹,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痛苦与狂怒交织的嘶吼。
“宇轩——!我的——!”破碎的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堡垒那扇缓缓关闭、将他隔绝在外的合金大门,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连同里面的人一起烧穿!
警笛的尖啸声由远及近,刺目的红蓝警灯撕裂了林荫道的黑暗,几辆警车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迅速包围了现场。
“顾总!来不及了!”安德烈厉声低喝,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与同伴合力将癫狂挣扎的顾霆琛猛地塞进了凯雷德的后座!车门被“砰”地一声粗暴关上,隔绝了他绝望的咆哮。
引擎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咆哮,黑色的凯雷德在警方形成合围之前,猛地倒车,轮胎在混凝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呛人的白烟,旋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黑暗的林荫道深处,险险地与围堵的警车擦身而过。
堡垒厚重的合金大门彻底闭合,发出沉闷而坚实的落锁声。
通道内,Echo死死攥着沈翊的手臂,冰冷的指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着剧烈颤抖。刚才那声撕裂夜空的绝望嘶吼——“我的——!”——如同淬了冰的毒箭,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恐惧!她猛地闭上眼睛,用力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才勉强压住那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对顾霆琛的生理性战栗。
“不怕了,他走了。”沈翊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温热宽厚的手掌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臂膀传递过来。“警方会处理后续。他再嚣张,也不敢在法国公然对抗执法力量。”
堡垒内部柔和的灯光倾泻而下,与门外残留的警灯闪烁和引擎咆哮声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卢卡斯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冷静而高效:“沈博士,Echo小姐。目标车辆已高速逃离,警方两辆车尾随追查,其余留下取证并记录我方陈述。外围扫描显示‘深蓝’信号全部消失。警报解除,防御等级降至三级。”
“嗯。”沈翊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落在Echo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刚才强撑出的冰冷决绝如同脆弱的琉璃面具,在顾霆琛绝望的嘶吼和警笛的尖啸中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惊悸与后怕。
“妈咪?”
一声带着浓浓睡意和不安的、软糯呼唤,从内部通道口传来。
宇轩穿着蓝色小恐龙连体睡衣,光着小脚丫,怀里紧紧抱着那只被揉得皱巴巴的兔子玩偶,被卢卡斯牵着小手站在那里。小家伙显然是被外面的混乱和警报声惊醒了,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的恐惧和寻求安慰的依赖,正怯生生地望着这边。
“宇轩!”Echo心头猛地一揪,如同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了。所有的恐惧和冰冷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驱散。她几乎是挣脱了沈翊的手,疾步上前,蹲下身将那小小的、温热的身躯用力拥入怀中。孩子身上特有的、带着奶香的温暖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像最纯净的阳光穿透阴霾,瞬间抚平了她灵魂深处的震颤。她将脸深深埋进儿子柔软的脖颈间,汲取着这份真实而强大的慰藉。
“妈咪…外面好吵…宇轩怕…”宇轩的小胳膊紧紧环住妈妈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
“不怕不怕,宝贝不怕。”Echo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充满了坚定和安抚的力量,她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是坏人在捣乱,警察叔叔已经把坏人赶跑了!你看,卢叔叔和沈叔叔都在保护我们,很安全的。妈咪在这里,宇轩什么都不用怕。”
她抬起头,对上卢卡斯沉稳的目光,点了点头。卢卡斯会意,无声地退开几步,警戒着大门方向,确保这短暂的温情时刻不受打扰。
沈翊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紧紧相拥的母子。柔和的光线下,Echo脸上那份面对顾霆琛时的冰封彻底融化,只剩下纯粹的、带着泪光的温柔与坚韧。这份源于母性的强大力量,构筑了比堡垒更坚实的屏障。他温润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沉静的赞许,随即被更深的责任感取代。顾霆琛最后那声疯狂的“我的——”,以及他离开时眼中沉淀的、不顾一切的毁灭性偏执,都预示着这场风暴远未结束。
他走到母子身边,没有打扰他们的拥抱,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揉了揉宇轩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声音温和:“宇轩是小小勇士,刚才听到警报都没有哭,对不对?卢叔叔说,有坏蛋想靠近我们家,但是被我们最厉害的防御系统吓跑了!宇轩和妈咪都很勇敢!”
宇轩从妈妈怀里抬起小脑袋,大眼睛里还有未散的恐惧,但沈翊温和可靠的话语和熟悉的抚摸让他安心了些。他看看沈翊,又看看妈妈,用力点点头,小声说:“宇轩不怕!宇轩保护妈咪!”
“嗯!我们宇轩最棒了!”Echo用力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脸上终于漾开一丝真实的、疲惫却温暖的笑意。她抱着宇轩站起身,看向沈翊,“先送他回房吧,他需要休息。”
沈翊点头,示意卢卡斯先行一步检查宇轩房间的安全状况。他陪着Echo,慢慢走向生活区的通道。
堡垒厚重的合金大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但那份无形的、来自顾霆琛的庞大压力,如同低气压般笼罩着内部空间。走廊的智能感应灯光随着他们的脚步无声亮起,又无声熄灭,留下一片片静谧的阴影。
书房内,智能空气净化系统无声运转,驱散着刚才激烈对峙留下的紧张气息。深色的防弹玻璃窗外,是巴黎沉静的夜色,但堡垒围墙外,警灯闪烁的光芒偶尔划过天际,无声地提醒着方才的危险并未真正远离。
沈翊递给Echo一杯温热的、加了微量蜂蜜的牛奶。“你需要补充能量,也需要一点镇定。”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专业医生的笃定。
Echo没有拒绝,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壁,指尖汲取着那一点点暖意。她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身体依旧有些僵硬,清冷的眼眸望着杯中氤氲的热气,沉默了片刻。
“他…不会放弃的。”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他认定了宇轩是他的孩子。今晚他知道了堡垒的位置,看到了宇轩…下一次…”
“下一次,他会更疯狂,也更‘周密’。”沈翊接过了她的话,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锐利如鹰,“他今晚的失控,一是因为酒精和伤口的刺激,二是因为你冷静的否认彻底击溃了他掌控一切的幻觉。但他不是蠢货。冷静下来后,‘深蓝’的情报网会全力运转。他会从各个角度寻找突破口。”
“突破口?”
Echo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身份。”沈翊吐出两个字,“Echo Li的身份履历,宇轩的出生证明…这些都是我们精心构筑的堡垒外墙。只要他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苏念安,证明宇轩是他的生物学儿子,那么无论他多么笃定,在法律和社会层面,他都无法真正撼动你。这也是他今晚如此痛苦和失控的根本原因——他能感觉到真相,却无法抓住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Echo锁骨间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着冷静光芒的“钥匙”项链上。
“所以,他接下来可能的动作:第一,动用一切资源深挖Echo Li和宇轩的一切档案,寻找伪造的痕迹。第二,寻找当年参与你‘死亡’和身份转换的知情人。第三,试图直接获取宇轩的生物样本进行dNA比对。堡垒防御森严,他不会轻易得手,但我们必须防备所有可能,尤其是宇轩上学后的公共环境。”
宇轩的生物样本!
Echo心头猛地一凛!那股熟悉的寒意再次沿着脊椎窜上。送宇轩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给顾霆琛留下可乘之机!那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绝对会不择手段!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宇轩!”Echo的声音骤然冰冷,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决绝,“他休想靠近宇轩一步!”
“当然。”沈翊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堡垒的防御体系会全面升级,尤其是针对宇轩的安全防护。他的日常起居、外出活动,都会有最严密的保护措施。顾霆琛的手,伸不进我们的核心圈。”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沉:“但是,Echo,真正的风暴眼在你身上。顾霆琛现在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你。撕开你的面具,逼你承认身份,进而动摇宇轩身份的合法性,这是他唯一的破局点。下一次交锋,他可能会采取更极端、也更‘有效’的手段。”
“极端?有效?”Echo蹙眉,不太明白沈翊话中所指。
沈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出平板,调出一个加密界面,上面显示着几行简短的、经过多重跳转的通讯记录碎片,追踪源头近乎不可能。“‘深蓝’的通讯能力远超想象。他们在短暂撤离后,部分加密信号曾尝试绕开我们的屏蔽层进行低功率试探。虽然被成功拦截,但这表明顾霆琛并没有放弃,他的命令在持续发出。”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我怀疑,他正在启动备用计划。一个不需要直接突破堡垒,也能对你造成巨大冲击的计划。”
就在这时,卢卡斯的声音通过书房的通讯器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沈博士,Echo小姐。安保中心截获一段异常信号,经过初步分析,信号源指向国内,加密等级极高,但内容…似乎与林薇薇有关。”
林薇薇?!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块,在Echo心头激起冰冷的涟漪。那个阴魂不散的女配!顾霆琛在国内的那个看似无害实则心如蛇蝎的“白月光”!
“内容?”沈翊立刻追问。
“内容非常模糊,被多重加密和干扰。技术组正在全力破译,但核心关键词似乎是…‘旧事’、‘证据’…”卢卡斯的声音带着专业的严谨,“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指向,但信号强度在堡垒外围徘徊,显然是在尝试联系顾霆琛的人。”
沈翊和Echo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警惕。顾霆琛果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动用了林薇薇这张牌!那个女人手里,掌握着什么所谓的“旧事”和“证据”?是针对沈翊的?还是更致命的,能指向她和宇轩真实身份的?
一股冰冷的危机感无声地蔓延开来。堡垒的防御可以抵御物理冲击,却难以完全隔绝来自过去的、精心编织的恶意。
时间在凝重的气氛中流逝。宇轩早已在Echo的安抚下再次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安的依赖。Echo守在儿子床边,轻轻拍抚着他,心思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波涛汹涌。沈翊则在书房里,与卢卡斯和技术团队保持着实时通讯,密切关注着信号破译的进展和堡垒外围的动态。
夜色愈发深沉,巴黎沉入了最静谧的时刻。然而,堡垒内部的气氛却愈发紧绷。
凌晨三点。
刺耳的加密通讯提示音骤然在沈翊的平板和书房通讯器中同时响起!卢卡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
“沈博士!外围警戒线触发!目标车辆去而复返!正在强行突破监控盲区,高速接近堡垒侧翼!”
几乎在同一时间,堡垒的智能安防系统发出了低沉的、代表最高威胁级别的蜂鸣!多个监控画面瞬间弹出在沈翊面前的全息屏幕上!
只见那辆黑色的凯雷德,如同彻底失控的钢铁猛兽,关闭了所有车灯,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以一种完全不顾自身安全的、近乎自杀式的姿态,沿着监控扫描相对薄弱的堡垒侧面林荫道,疯狂地加速冲撞而来!
它没有冲向堡垒大门,而是凶狠地撞向堡垒围墙外用于车辆临时停靠的、相对薄弱的合金防护栏!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瞬间撕裂了深夜的死寂!坚固的合金防护栏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内凹陷、扭曲变形!凯雷德的车头严重损毁,引擎盖扭曲翘起,冒出丝丝白烟!
“一级警戒!非致命武器准备!拦截队形!”卢卡斯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堡垒内部通讯频道响起!
训练有素的安保小队如同猎豹般从隐蔽处冲出,手中的非致命武器瞬间对准了那辆冒着烟的凯雷德!
然而,凯雷德的后车门被猛地推开!
顾霆琛的身影,裹挟着比之前更加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暴戾和毁灭气息,一步踏了出来!
他显然根本没有处理手上的伤口,缠着的绷带早已被新鲜的血液彻底浸透,呈现出骇人的暗红色,甚至有血珠不断滴落在他昂贵的手工皮鞋上。昂贵的黑色大衣下摆沾染了尘土和油污,额前几缕碎发凌乱地垂下,遮挡不住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猩红眼眸!
他无视了周围指向他的武器,如同一尊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复仇魔神,带着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径直朝着堡垒侧翼的步行安全门方向大步走来!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踏在人心上!
安德烈和另一名“深蓝”成员紧随其后下车,试图阻拦,却被顾霆琛猛地挥开!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探照灯,穿透了步行安全门上方的防弹玻璃观察窗,死死钉在堡垒内部某个方向——那里,正是通往宇轩卧室区域的入口!
“苏念安——!!!”顾霆琛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被逼到绝境的癫狂,在寂静的夜色中轰然炸开!
“出来——!!!”
他猛地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狠狠砸在坚固的合金安全门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巨响!
“把话说清楚——!!!”
“宇轩——!!!”
“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回答我——!!!”
一声声绝望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质问,如同重锤般砸在堡垒厚实的墙壁上,也狠狠砸在内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整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那份被Echo彻底否认、被警方驱逐、被现实一次次击碎的痛苦和不甘,混合着酒精的灼烧和对宇轩血脉近乎病态的执念,将他彻底推向了疯狂的深渊!
侧翼安全门的内部通道口,感应灯光亮起。
沈翊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稳稳地站在那里。他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肃杀,眼神锐利如刀锋,直视着门外那个彻底失控的男人!
“顾霆琛!”沈翊的声音透过门禁对讲系统传出,冰冷如西伯利亚寒流,带着绝对的警告和压迫感,“最后一次警告!立刻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顾霆琛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警告!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个必须得到答案的执念!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翊身后空荡荡的通道,歇斯底里地咆哮:“让她出来!苏念安!你这个骗子!懦夫!让她亲口告诉我——!!!”
就在这时——
轻轻的脚步声在沈翊身后响起。
Echo的身影,缓缓从通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没有像在后台通道或大门前那样穿着华服,只穿着一身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脸上没有一丝妆痕,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清冷而疲惫。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走到沈翊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直面门外那个狂暴如同凶兽的男人。
顾霆琛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咆哮和质问瞬间卡在喉咙里!他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不甘的痛苦、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微的祈求!
四目相对。
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和合金门框。
门外,是浓重的夜色、刺鼻的血腥、狂乱的绝望。
门内,是柔和的灯光、冰冷的平静、无声的决绝。
时间仿佛凝固。
顾霆琛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依旧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门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新鲜的血液顺着门框蜿蜒流下。
他张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
“回答我…苏念安…”
“宇轩…”
“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锁住Echo的脸,里面翻涌着疯狂的执拗,也有一丝…被碾碎到尘埃里的、卑微的祈求。仿佛这是他生命中,唯一能抓住的、最后的真实。
Echo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主宰她生死、碾碎她尊严、间接害死她母亲的男人。
看着他此刻的狼狈、疯狂、和那份因为血脉而产生的、扭曲的、迟来的痛苦。
五年前的卑微爬行……
书房门外绝望的磕头和门内林薇薇的娇笑……
冰冷的“打掉”判决……
母亲离世时彻底关闭的门……
所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医院走廊里,她远远望着母亲病房门时那撕心裂肺的肝肠寸断。
她的唇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笑容。
而是一个冰冷至极的、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悲凉的弧度。如同覆盖在万年寒冰上的一道裂痕,破碎而绝望。
她清越的嗓音,清晰地穿透门禁系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顾霆琛最后的妄想:
“顾总。”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宇轩是谁的孩子?”
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疏离得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这与您,毫无关系。”
她的话语清晰地落下,随即抬起手,极其自然地挽住了身旁沈翊坚实的手臂,身体微微向他倚靠,形成了一个亲密而依赖的姿态。
然后,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如同最残酷的最终判决:
“我的儿子,姓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霆琛那只鲜血淋漓、按在门上的手,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器物。
“他的父亲,是沈翊先生。”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与您——”
她嘴角那抹冰冷破碎的弧度加深,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毫无关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甚至没有等待顾霆琛的反应,挽着沈翊的手臂,极其自然地、优雅地转身。
留给门外那个男人的,只有一个决绝的、冰冷的背影。以及她依靠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时,那份刺眼的亲密与安宁。
“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绝望的撞击声,猛地从那扇厚重的合金安全门上传来!
伴随着顾霆琛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呃啊——!!!!!”
防弹玻璃猛烈震颤!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在冰冷的金属和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更加刺目、更加绝望的暗红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