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暖星面包房”外,梧桐树叶被秋风染成焦糖色,一片片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路上。清晨六点的阳光斜斜切过屋檐,给木质招牌镀上金边,“暖星”两个红字在晨雾里晕出暖融融的光。面包房的玻璃门内,暖黄的灯光裹着黄油与酵母的香气飘出来,混着巷口早点摊飘来的豆浆味,在空气里织成一张勾人的网。
司徒?系着洗得发白的米白色围裙,正弯腰将发酵好的面团放进银色模具。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滑到小臂,露出腕间一道浅粉色疤痕——那是去年给孤儿院送蛋糕时,被打翻的烤盘烫的。她指尖沾着面粉,在模具边缘轻轻敲了敲,动作熟稔得像在抚摸什么宝贝。
“司徒姐,小安来了!”帮工小林举着个掉了漆的铁皮饭盒跑进来,声音里带着雀跃。
司徒?直起身,额前碎发沾着细汗。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目光望向门口,就见个穿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站在门槛边,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星星。男孩约莫六岁,左耳缺了一小块,露出的皮肤泛着淡粉色,那是去年被烫伤后留下的痕迹。
“小安来啦。”司徒?笑着招手,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舒芙蕾,“今天想吃什么形状的面包?星星还是月亮?”
小安没说话,只是把纸星星往背后藏了藏,小步挪到操作台旁。他盯着模具里的面团,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只停在脸上的小蝴蝶。
司徒?看出他的局促,伸手从抽屉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先吃颗糖垫垫,面包还要等十分钟哦。”
糖是橘子味的,小安含在嘴里,眼睛亮了亮。他偷偷抬眼瞅司徒?,见她正低头给模具刷油,银镯子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突然小声说:“司徒姐,我……我想自己做。”
“当然可以啊。”司徒?立刻把一个小模具推到他面前,又递过一把迷你擀面杖,“不过要小心,别把面团擀太薄啦。”
小安攥着擀面杖的手有些抖,他学着司徒?的样子,把面团放在模具里按压。面粉沾在他的小手上,像撒了层雪。司徒?在一旁看着,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小安时的样子——那时他刚被送到孤儿院,缩在墙角不肯说话,手里也攥着个纸星星,只是那星星的边角比现在更皱。
“司徒姐!”小林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巷口来了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盯着咱们店看了好半天了!”
司徒?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望向玻璃门,果然见个男人站在梧桐树下。男人身形高大,黑色风衣的领口立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手里夹着个棕色公文包,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包房的招牌,眼神里透着股说不出的锐利。
“别管他,可能是路过的。”司徒?收回目光,继续给面团塑形,只是指尖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她心里隐隐发慌——这半年来,总有人在面包房附近徘徊,有时是穿西装的男人,有时是戴帽子的女人,每次她想上前询问,对方就会立刻离开。
小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往门口望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把脸埋进面团里。
就在这时,玻璃门“叮铃”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几片梧桐叶灌了进来。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公文包被他夹在臂弯里,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请问,这里有卖星星形状的面包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带着点沙哑。
司徒?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的眼睛。那是双深褐色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里映着面包房的暖光,却没什么温度。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露出礼貌的微笑:“有的,刚放进烤箱,还要等几分钟。您可以先坐会儿,我给您倒杯热水。”
男人没坐,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模具,最后落在小安身上。小安吓得往司徒?身后缩了缩,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孩子……”男人的目光在小安的左耳上停留了两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是孤儿院的?”
司徒?心里一紧,伸手把小安护在身后:“您怎么知道?”
男人没回答,反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司徒?面前。照片有些泛黄,上面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背景正是这家面包房——那时的招牌还是手绘的,“暖星”两个字旁边画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认识她吗?”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司徒?的呼吸猛地一滞。照片上的女人,她怎么会不认识?那是她的姐姐司徒玥,十年前在一场车祸里去世了。而姐姐怀里的婴儿,正是小安——当年姐姐去世后,小安就被送进了孤儿院,她也是三年前才偶然发现这个秘密。
“她是我姐姐。”司徒?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抬头看向男人,“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