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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里的褶皱 第44章 蛋糕里的草莓

镜海市孤儿院的后院,爬满青苔的红砖墙上,几株野蔷薇正开得热烈。殷红的花瓣边缘泛着乳白,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风一吹,细碎的花影便在灰水泥地上轻轻摇晃。空气里飘着甜腻的奶油香,混着孩子们身上淡淡的肥皂味,还有墙根处潮湿的泥土腥气——那是昨夜一场急雨留下的礼物,带着雨后独有的清冽。

司徒?蹲在临时搭起的长桌旁,指尖沾着粉红的草莓酱,黏糊糊的,像极了女儿小草莓小时候总爱抹在脸颊上的胭脂。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领口别着枚银质的小草莓胸针,针脚处还留着细微的划痕,那是去年整理女儿遗物时不小心蹭到桌角留下的,也是小草莓生前最喜欢的饰品。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隙,在她微卷的棕色短发上跳跃,发梢沾着点面粉,像落了层细雪,轻轻一吹便能扬起。

“司徒阿姨,今天的蛋糕会有星星吗?”梳着羊角辫的妞妞仰着脸问,她的小手上贴着块卡通创可贴,印着只咧嘴笑的小熊,是昨天帮着搬鸡蛋时不小心被竹篮边缘蹭破的。妞妞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夏夜的星光,只是那星光里总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怯,说话时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司徒?笑着点头,拿起裱花袋在刚烤好的蛋糕胚上挤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奶油在边缘微微化开,像颗融化了一半的星星。“当然啦,每个蛋糕都有星星,就像每个孩子都有糖吃。”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像是被砂纸轻轻磨过——那是去年在ICU外守了三天三夜,得知女儿抢救无效时哭坏了嗓子留下的印记,如今说话稍久便会隐隐发疼。

长桌旁围坐着十几个孩子,大的十来岁,正帮着分发餐盘,小的才刚会走路,被大孩子牵着衣角,好奇地扒着桌沿张望。他们穿着统一的蓝白条纹校服,袖口都洗得有些发毛,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线头,却个个叠得整整齐齐。有个叫石头的男孩正偷偷把自己盘子里的草莓往妞妞盘子里塞,那草莓是他刚才特意挑的最大最红的一颗,被司徒?用眼神制止时,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耳根子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阿姨,为什么你总在角落的蛋糕里多放草莓呀?”扎着哪吒头的小胖墩举着叉子问,奶油沾得他鼻尖都是,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猫,说话时还不忘吸溜一下鼻子,把快要滴落的奶油吸了回去。

司徒?的动作顿了顿,阳光刚好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因为角落的蛋糕最容易被忘记呀,就像……就像掉在地上的糖纸,也该有人捡起来看看。”她低下头,继续挤着奶油,银胸针在阳光下闪了闪,晃得人眼睛发花,恍惚间竟像是女儿在对她眨眼睛。

忽然,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响,是那种老旧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叫,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突兀。所有人都抬起头,只见院长胖婶扶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胖婶的手搭在女人胳膊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道。那女人穿着件洗得褪色的紫花衬衫,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细瘦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个红绳编的手链,绳子已经发灰泛白,上面串着颗小石子,被摩挲得异常光滑。

“这位是……”司徒?站起身,围裙上的面粉簌簌往下掉,落在水泥地上,像撒了把碎雪。

“这是苏晚,”胖婶的声音有点干,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围裙上沾着块油渍,是早上熬粥时溅上的,“刚从乡下过来,想在厨房帮点忙,给孩子们做做饭,手脚还算麻利。”

苏晚抬起头,露出张苍白的脸,脸颊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高原红。她的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像蒙着层雾的湖面,看人时总带着点闪躲。颧骨很高,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有颗小小的痣,随着嘴唇的动作轻轻动着。她的头发很长,用根旧皮筋松松地扎在脑后,发尾枯黄分叉,沾着点草屑,像是刚从田埂上走过。

“大家好。”苏晚的声音很细,像风吹过窗棂的缝隙,带着点怯生生的颤音,她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紫花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松了线,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孩子们都没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小一点的孩子往大孩子身后缩了缩。石头把手里的叉子往嘴里送了送,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嘶”了一声,脸颊瞬间皱成了包子。

司徒?笑了笑,拿起块刚做好的小蛋糕递过去,蛋糕上的星星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点草莓酱,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尝尝?今天的草莓很新鲜,凌晨去批发市场抢的,带着露水呢。”

苏晚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接过,指尖触到蛋糕盒的瞬间微微一颤。她的手指很粗糙,指关节处有些红肿,像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黑泥,洗了好几遍都没洗净。“谢谢。”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屑沾在她的嘴角,像撒了层细盐,她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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