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的魔杖尖还残留着一丝微光，像是图纸消散后不肯离去的余烬。她没回头，脚步却慢了半拍。斯内普跟在身后，左手仍有些僵，但已经能稳稳握住魔杖。庭院风大，吹得袍角翻动，远处旧塔群的轮廓在晨光里清晰可见。
他们没再说话，一路穿廊过厅，直奔西侧第三层。
门没锁。她推门而入，空教室里尘埃未落，地板上还留着昨夜划下的魔文基座痕迹。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照在中央那块刻有古代符文的石板上。她抬手，魔力轻扫，空气中浮现出能量导管的预埋路径。
“就按这个走。”她说。
斯内普点头，从袍内取出一瓶深绿色药剂，标签上写着“魔力稳定剂·改良型”。他蹲下身，指尖蘸取一滴，沿着符文沟槽缓缓涂抹。药液渗入石缝，泛起淡蓝微光，与佩妮的魔力产生共鸣。
“今天开课？”他问。
“现在。”她说。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脚步声。几个低年级学生探头张望，其中一个拉文克劳女生站在最前，眼神清亮，手里攥着笔记本。
“是佩妮·伊万斯？”她问。
“是你想学漂浮咒？”佩妮反问。
女生点头：“艾琳。我想知道——魔力真的能凭空产生吗？”
周围人一静。有人嗤笑，角落里两个斯莱特林学生低声议论：“麻瓜思维，还当自己在上物理课。”
佩妮没理。她抽出魔杖，指向讲台上的课本。轻念一声咒语，书页离地而起，缓缓悬停。
“魔力不是凭空来的。”她说，“它来自你体内，像心跳，像呼吸。你调动它，但它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她抬手，魔杖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银光随之流转，勾勒出空气微粒的震荡轨迹。
“看这里。施咒时，魔力推动空气分子，形成向上的推力。就像风吹动帆，只不过——”她指尖一点，“我们用的是意念。”
艾琳眼睛亮了。她迅速记下公式般的结构：“所以魔力守恒，等效于能量守恒？”
“聪明。”佩妮点头，“你已经比某些只会背咒语的人懂魔法了。”
那句“某些人”说得不轻不重，角落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继续演示，引导学生观察课本悬浮时的气流扰动。有人掏出羽毛做实验，有人用笔记录波动频率。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魔力流动的细微嗡鸣。
就在她准备进入下一环节时，耳尖忽然一动。
不对。
她讲课时，魔力始终维持着低频扫描——这是系统残留的习惯，像游戏里自动开启的敌情预警。此刻，她捕捉到一丝异常频率，极细微，却持续存在，像是某种被动接收装置在运转。
来源在右后方。
她不动声色，继续讲解：“接下来，我们试试控制悬浮高度。”
魔杖轻抖，课本缓缓上升。她的视线扫过人群，落在靠墙的克莱门特身上。他是斯莱特林三年级生，纯血家族出身，曾在礼堂公开嘲讽“麻瓜理论玷污魔法”。此刻他站得随意，袖口垂下，但佩妮注意到，他右手始终贴着袍子内侧，动作僵硬。
就是那里。
她忽然抬手，魔杖指向天花板：“注意看，魔力输出必须稳定——否则，连最简单的咒语都会失控。”
话音落，她手腕一翻，低喝：“声波定位咒。”
一道银线如蛛丝射出，精准钉入克莱门特右袖。
“滋——！”
刺耳鸣叫骤然炸响。袖口布料被掀开一角，露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正冒出黑烟。那东西剧烈震颤，像是被无形之手捏住喉咙。
全场哗然。
克莱门特猛地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去捂，但已经晚了。那装置“啪”地炸裂，火花四溅，烧焦了他内衬的布料。
“这是什么？”佩妮缓步上前，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杂音。
“记录符！”他强撑，“我有权记录课堂内容！”
“记录符？”她轻笑，“那它为什么屏蔽了教授授权频段？为什么用加密魔纹遮蔽信号源？你以为霍格沃茨的监控系统是摆设？”
她停在他面前，距离一步之遥。指尖抬起，轻轻擦过唇角，像在回味一场无聊的游戏。
“在霍格沃茨，偷录教学内容，需经教授许可。”她一字一顿，“你——没申请吧？”
克莱门特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这种劣质装置，连一年级生都能侦测。”她收回手，目光扫过其他斯莱特林学生，“下次想偷听，记得把魔法波动压低。不然——”
她顿了顿，转身走向讲台：“我不介意当场拆了它。”
教室死寂。
她没再看任何人，只是抬手，魔杖轻点地面。那烧毁的装置残骸自动飞起，落入她掌心。金属片边缘还带着余温，核心魔纹已被声波震碎。
她捏了捏，碎片从指缝滑落。
“今天的课继续。”她说，“下一个问题：如何让漂浮咒在潮湿环境下保持稳定？”
艾琳举手：“是不是和空气密度有关？”
“很好。”佩妮点头，“来，上台演示。”
其他人陆续围上前。有人好奇地打量那堆残骸，有人偷偷瞥向克莱门特。他站在原地，袖口焦黑，脸色阴沉，却不敢再动。
佩妮站在讲台边缘，目光掠过人群，最终落在门口。
斯内普不知何时已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叠，黑袍垂地。他没说话，只是冷冷扫视全场。那眼神像一道无形的墙，压得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收回视线，继续讲课。
“潮湿环境会增加空气阻力，所以魔力输出要更集中。”她示范着，让课本在低空平稳移动，“关键不是力量大小，而是控制精度。”
艾琳照做，第一次失败，课本歪斜落地。她皱眉，调整呼吸，再次施咒。这一次，书页缓缓升起，稳稳停在半空。
“我做到了！”她低声惊呼。
周围响起零星掌声。
佩妮微微颔首：“魔法不是血统的特权，是理解与练习的结果。你刚才失败了，但你没放弃——这才是真正的天赋。”
有人低头，有人避开她的目光。克莱门特悄然后退，混入人群，准备离开。
她忽然开口：“等等。”
他脚步一顿。
“你的记录装置，是谁给的？”
“没人。”他背对着她，“我自己做的。”
“是吗？”她走近两步，“那为什么它的加密频段，和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用的监听系统一致？”
他肩膀一僵。
“我没有证据。”她说，“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下次——”
她停在他身侧，声音压低：“别让我在课堂上，第三次看到这种东西。”
他没回头，快步走了。
她没拦。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艾琳还在练习，其他人陆续加入。有人开始讨论魔力传导效率，有人尝试用不同手势施咒。阳光照在符文石板上，映出淡淡的蓝光。
斯内普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她说。
“他背后可能有人。”
“也可能只是蠢。”她抬眼，“但蠢人拿着武器，一样能伤人。”
他沉默片刻：“我会盯着。”
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课铃响时，艾琳交上一份手写笔记，详细记录了漂浮咒的能量转换模型。佩妮翻了翻，递回去：“明天同一时间，讲魔药基础的分子共振原理。带计算器。”
“真的能用计算器？”艾琳眼睛发亮。
“为什么不能？”她说，“数字不会骗人。”
学生陆续离开。教室空了大半，只剩几个还在反复练习咒语。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风从湖面吹来，卷起落叶。远处礼堂的尖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斯内普站在她身后半步，忽然说：“你刚才没拆穿他背后的指使者。”
“拆穿要有证据。”她说，“现在，我只是让他知道——我看得见。”
他盯着她的侧脸：“你比以前更稳了。”
“不是更稳。”她说，“是不再需要别人替我挡路。”
他没接话。
她收回目光，抬手轻抚魔杖顶端。宝石里那点星光，比昨天更淡了些。
但她知道，它终会消失。
而现在，她不需要它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坚定。斯内普跟上。
走廊尽头，一抹焦黑的布料卡在门缝里——是克莱门特袖口的残片。风吹动它，像一面投降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