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介绍了五六款在她看来很好的钢笔,工艺不一,造型各异,但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价格小贵...
简直了。
巫马不懂钢笔,但他知道,这年头一分钱一分货绝不是商家炒作,干脆问售货员大姐道:“同志,你这最贵的钢笔是哪个。”
“最贵的?”大姐打量一番巫马,看他年纪不大,狐疑道:“小同志,价格老高了,你确定要?”
“巫马,你疯啦!”何雨水扯着巫马衣袖,“笔是拿来用的,你买那么贵的干什么。”
“看看呗,又不少块肉。”巫马敷衍一句,回头对售货员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同志,能让我看看么,合适我就买了。”
许是这笑容太亲切,又或者不想搭理那边挑三拣四的妇女,售货员大姐想了想,笑道:“成,就让你开开眼。”
说罢,转身打开加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个放在这会颇为精致的硬纸盒,小心的放在展台上。
“这就是我们店最贵的钢笔,华孚100英雄金笔。 ”大姐打开纸盒,语气说不出的得意,“这可是去年国庆的时候,被当做国礼赠送给苏联那些专家,精贵着呢。”
“你们运气不错,整个百货大楼,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支。”
“金,金笔?”看着纸盒里金灿灿的钢笔,巫马承认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昂,全笔身不锈钢镀金工艺,笔尖是14开(K)金,暗尖结构,气压上墨,是沪城华孚钢笔厂‘英雄赶派克’运动的胜利成果,售价高达三十块。”
三十块
三十块
三十块
这特么镀金的啊...
巫马简直被自己蠢哭,动动脑子就知道,国家缺黄金缺的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把纯金钢笔拿出来卖。
不过三十块,都差不多一个一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了,的确蛮贵的。
“三十块?好贵!”何雨水眼眨都不眨的看着那支钢笔,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却不停拉着巫马,“太贵了,巫马,你要买就买我之前介绍的,这个太贵了。”
“我要了,同志,帮我开票吧。”巫马不屑一笑,口袋里掏出一摞钞票,数出三张大黑十往台子上一放。
区区三十块,但凡犹豫一秒,让隔壁大婶看到 ,还以为他买不起呢。
知道他七月份发了多少饷钱么。
野外布线每天补助七毛,竖杆每天补助一块,半个月无休的两天加班费差不多四块钱,加上回来后杂七杂八的补助,足足领了六十六块五!
还好,本来今天准备把钱存在银行吃利息,不然这波就装不了了。
“你真要?”售货员眉头一挑,“小同志,咱们百货大楼商品售出概不退货啊。”
何雨水伸手就要把台上的钱拿走,“不要,我们不要,不好意思啊同志,太贵了。”
“要,钱都给了,同志,帮我开票吧。”巫马手一拦,“哎,哎,雨水,我买的,你着什么急啊。”
售货员大姐耸耸肩,开完单拿章一盖。
“我才懒得管你,你就作吧。”何雨水实在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小声道:“刚赚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忘了自己刚来京城吃都吃不饱的样子了么,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这么花钱,以后着急用钱的时候就干瞪眼吧!”
“该省省,该花花,我又不是天天这么奢侈。”接过售货员的票联跟钢笔,巫马乐呵呵道:“以后赚钱的时候还长,但能不能碰上喜欢的东西就说不好了。”
“你没听人说么,这是百货大楼最后一支,这就叫缘分。”
“哼,还缘分呢。”何雨水生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门子的闷气,转过身自顾自往外走,“走吧,就你这大手大脚的,我可不敢在陪你买东西了。”
“不是我陪你买东西么...”
出了门,何雨水直接拉着巫马回家,花这么多钱,她看着都心疼,可不敢在带他逛了。
才上大半年班,再来几次缘分,她怕巫马连饭都吃不上。
公交车在锣鼓巷站停下,两人下了车,巫马看她直接往胡同里走,赶忙把她拉住,“别急啊,我还准备去银行存钱呢,你陪我走一趟。”
何雨水一脸惊诧,“你才攒几个钱,还存银行?”
“多少也是钱,留在家里吃土干嘛,放银行吃利息多好。”巫马拍拍口袋,“放家里提心吊胆的怕被人偷,还不如存银行呢。”
“一年六分利,多攒点,利息都够生活费了。”
建国后,除了少数几个阶段,银行利率一直很稳定,最高的莫过于刚建国那两年。
那会经济处于恢复阶段,面临严重的通货膨胀,为了回笼资金,也为了抑制通胀稳定物价,一年期的定期利息最高的时候高达120%。
到了六十年代往后,基本都维持在6%-8%之间,波动极小。
一直到八九十年代,物价闯关跟经济过热的宏观调控时期,物价再一次飞涨,银行不得不提高存款利率,众人所熟知的10%以上一年期利率,指的其实是这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