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吃饱喝足的代莉斯随便在屁股下面捡了个小树枝,一边剔牙一边不满地嘟囔道:“这帮狼崽子,别的本事没有,烤肉的本事倒还不错,放把火烧个山都能烧出这么多野味,可惜山猪烤的有点老了,塞牙。”
齐少宣颇为无奈地看着代莉斯,问她道:“你不是女冠吗?”
“无量天尊,”代莉斯甩了甩拂尘,神情庄重道:“贫道自然是女冠。”
“女冠好像都茹素。”齐少宣闷声道。
代莉斯冲着齐少宣连翻几个白眼道:“那你倒是给我整点素食啊?”
齐少宣不欲与代莉斯发生口舌之争,便垂下头不再言语。
“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代莉斯指着地上几只被烧熟烤焦的野兔,对齐少宣说道:“待会统统打包带走路上吃。嗯,那两只就不要了,都快成焦炭了。”
“嗯,好。”齐少宣头也不抬道。
“哎,齐少宣,你下面有何打算?”经过大半天的相处,代莉斯发现,齐少宣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人,无论什么话题,都很难让他多说两句话,简直能把人给活活闷死,因此,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强烈思念起来自己话痨般的便宜徒弟云奇。
“去凉城。”齐少宣的回答简洁干脆。
“去凉城干嘛?投军吗?”代莉斯问道。
绥靖、湘蒲、静安三军不日即将抵达凉城集结,一同收复钧城,这个消息代莉斯已经得知。
“不。”齐少宣道。
‘多说俩字儿你会累死吗?’
代莉斯白了齐少宣一眼,很是郁闷道:“那你去那里作甚?”
齐少宣道:“打仗就会有受难的百姓,他们或许需要人保护。”
代莉斯以无比强大的自控力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对齐少宣耐心劝告道:“喂,齐少宣,你要搞清楚,你只有一个人,受难的百姓却是千千万万,你觉得,你保护得过来吗?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或者是救世主啊?”
齐少宣却沉声道:“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你丫是无愧于心了,我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哇!’代莉斯真的很想当场就给上齐少宣几个闷棍,将其打晕了强行带回京城甩给弥萝,然后大家通通回家睡大觉,万事大吉矣。可是,想想仅止于想想,她才没那个熊心豹子胆。
“我的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齐少宣突然问道。
“嗯?”冷不丁被齐少宣一问,代莉斯不由一怔,之前她还在揣测齐少宣能够忍多久才会问关于他父母的问题,不过才两个时辰而已,果然是个毛头小子,定力还有待提高啊。代莉斯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她所知的,有关弥葭的全部信息,说出了八个字,“杀伐果敢,心狠手辣。”
“杀伐果敢,心狠手辣”,这八个字,完全颠覆了符离,或者说弥葭在齐少宣心中的既定形象,因为在康大勇和齐宅老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的母亲应当是个温婉可人、寡言少语的大家闺秀,就连练芙蓉,据说也是以她为模板教养的。
“我的父亲,当真是杜伯仁吗?”一想到那个作恶多端的杜季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叔父,齐少宣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打算现在去京城认亲吗?不然,咱们现在就出发?”只要不用去凉城蹚浑水,去哪里代莉斯都乐意得很。
“那他们为何会分开?”齐少宣没有理会代莉斯的提议,而是继续追问道。
“谁?”代莉斯反应了一下,方才说道:“你父亲和你母亲吗?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能跟你外祖父和舅舅们的谋反有关系吧。”
“谋反?”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溟火之乱”,齐少宣是知道的,不过,他从未料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这样的一段隐情。
“是啊,谋反。”代莉斯难得的严肃起来,“你的外祖一家,是被当今皇帝以谋反大罪砍了头的。”
“所以,他们都是逃犯吗?”齐少宣问道。
“他们?你说谁?你母亲和无为子吗?”代莉斯已经逐渐习惯了齐少宣的说话方式,并开始学着自动为其找补,“严格来说,你的母亲是逃犯,我的主人不是。”
齐少宣困惑地注视着代莉斯,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代莉斯撇了撇嘴,说道:“无为子当时已经嫁人了,母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难道,她没有嫁人吗?”齐少宣追问道。
“你母亲吗?她的确没有跟你的父亲成亲。”跟这个小子聊天还真不是一般的费劲,代莉斯怀着从未有过的耐心和包容,忍住强烈的撂挑子的冲动向齐少宣解释道:“据我所知,当时你的母亲好像是打算跟你父亲私奔来着,不过却被你的祖父也就是那个杜老头儿给搅黄了。后来,你母亲被皇帝老儿派人抓了,然后皇帝老儿当着京城数万百姓对她施行了火刑,然后,所有人都以为她死掉了,包括你的父亲。你父亲好像还因此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去了边关,没过多久就战死在了沙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