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回来的。
正午时分,远处的小路上终于出现了个人影。
众人伸长了脖子一看,可不是舒老大嘛!
可身后哪有什么马车?
连个随从都没有,只有他自己背着个旧包袱,脚上的棉鞋沾满了泥雪。
这哪像是从大户人家谈完亲事回来的样子?
分明就是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逃回来的。
那些巴不得舒家出丑的人,一看这情形,立马舒坦了。
张寡妇一手拤腰,一手摇着扇子,故意提高嗓门。
“哟!这不是舒老大回来了吗?怎么?城里热,所以把马车留在那儿了?”
旁边的男人立刻接话。
“说不定是怕咱们这儿路不好走,把人家新车给颠坏了!”
“连辆马车都没见着来送,节礼呢?怎么两手空空啊!”
“这不是被打发回来了吧?”
舒老大脸色一变,赶紧解释。
“楚家那是大户人家,哪能失了礼数!只是路上雪太大,车走不了……等天晴了,东西自然会送到。”
他拼命挺直腰杆,想要维持几分体面。
可眼神躲闪,手指紧紧攥着包袱角,内心早已慌乱不堪。
“你们不懂……楚家讲究规矩,不会轻慢人的。今日实在因天气不好,道路不通,才没派车相送……改日必定补上节礼,这是约定好的!”
“你骗谁呢!”
“我看你压根就没进楚家的门,刚到门口就被轰出来了,是不是?”
“穷酸小子,滚远点!别脏了我家台阶!”
旁边几个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叫好。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取笑,舒老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臊得不行。
他的脸颊涨得通红,脖子上的筋都暴了起来。
他想反驳,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围观的闲人看够了热闹,便嘻嘻哈哈地散了,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村子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只有风吹过枯枝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几声犬吠。
舒老大站在自家院外,脸色阴得像要滴出水来。
走到门口时,一脚踹在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好好的门你踢它干嘛!”
屋里的人正在收晾晒的衣服,听见动静立刻扭头瞪眼,冲着他嚷嚷。
“门坏了你修啊?有钱买新的是不是!”
她一手抱着刚收下来的棉布衣裳,一手叉腰,满脸不耐烦。
“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冲门撒什么气?门又没欠你粮!”
原本气势汹汹的舒老大顿时蔫了,声音也低了下来。
“天黑看不清,不小心撞上的……”
他垂着头,不敢直视妻子的目光。
婆娘冷哼了一声,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轻蔑的声响。
随即翻了个白眼,眼尾上挑,满脸不屑。
这女人是当年逃荒时流落到舒家村的外乡人。
她来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娃,脸上满是风霜与疲惫。
尽管衣衫褴褛,却难掩眉目清秀、皮肤白皙。
那一双眼睛尤其勾人,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
长得确实亮眼,身段也勾人,走路时肩膀轻晃,腰肢微摆,引得村里不少光棍频频侧目。
按说这样的女人不愁嫁人。
可谁也没想到,最后她竟然选了舒老大这个死了妻子的男人。
舒老大年近四十,头发稀疏,满脸沟壑。
家里穷得叮当响,连院墙都是用土坯垒的。
他本人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样貌平平,干活也只算一般。
每逢农忙时节,别人干三垄,他才勉强干一垄半。
更麻烦的是,他还拖着两个孩子。
一个七岁的女儿舒窈,一个刚满五岁的儿子舒昊。
两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事当年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她图他啥啊?既没钱也没本事,房子漏雨,床板都会吱呀响。”
“说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可男人娶妻又不是图脸蛋儿,得看能不能过日子。”
“关键是娶了就得做后娘,原配留下的两个娃可不是好管的,哪个愿意替别人养孩子?”
谁也猜不透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可既然嫁了,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
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熬出点光景来。
偏偏她进门之后,对舒老大前头留下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狠。
大女儿舒窈老实本分,见人只会低头叫“娘”,可她从不给好脸色看。
至于小儿子舒昊,则更是被她冷眼相待。
吃饭时常常被赶到灶房角落,只能吃些冷菜剩饭。
有一次,舒窈不小心打翻了盐罐子。
她抄起锅铲就往孩子头上砸,直打得额头渗血,还是舒老大听见动静赶来才拦住。
全村人都知道,这后娘心肠坏得很,嘴巴毒,手脚也不干净。
她不止虐待孩子,有时连邻居递根葱都要记仇。
可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走路依旧昂着头,嘴角挂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