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成功。”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刀尖偏离了重要脏器，失血虽然严重，但抢救及时，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需要密切观察防止感染和并发症，只要度过危险期，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句话，林笙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虚脱感袭来，她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好被身旁的顾衍及时扶住。
“谢谢医生……”她哽咽着，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
顾衍扶着她，看着医生将尚未完全麻醉苏醒的周祈年推出手术室，送往重症监护室
“没事了，他挺过来了。”顾衍低声对林笙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笙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追随着移动病床走，直到病床消失在ICU的方向。
她此刻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但心底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身体的危机解除了，但情感的现实的狂风暴雨，或许才刚刚开始。
周祈年被转入VIP病房时，麻药效力尚未完全褪去，他依旧沉沉地睡着。
失血过多的脸庞在白色枕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平日里冷峻锐利的线条此刻只剩下一种易碎的病态。
各种监控仪器的管线缠绕在他身上，规律的滴答声在静谧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林笙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她的目光描摹过他紧闭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因缺水而有些干裂的薄唇，最后落在他被厚重纱布包裹着的腹部。
那里，曾有一把锋利的刀，由沈清亲手刺入，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而此刻，他平稳的呼吸证明，他闯过了鬼门关。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涌动，是庆幸，是后怕，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残存的悸动。
她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他被海浪吞没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种恐惧，远超乎她的想象。
也让她现在感觉到危机。
顾衍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将林笙眼中那份无法完全掩饰的担忧和动容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一种了然混杂着淡淡的苦涩弥漫开来。
过了许久，林笙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最后看了一眼周祈年，然后转过身，对顾衍轻声道：“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嗯。”顾衍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光线明亮，窗外已是阳光灿烂，与昨夜惊心动魄的黑暗血腥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衍看着林笙依旧有些苍白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洞察的清明：“林笙，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对吗？”
林笙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立刻否认，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沉默了片刻，她才抬起眼，望向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是京北晴朗的天空和远处林立的高楼。
“说不清……”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迷茫和疲惫：“或许吧，毕竟，他是小初的父亲，我们之间……看到他那样倒在血泊里，被海水卷走，我没办法无动于衷。”
她顿了顿，转过身，正面看向顾衍，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晰和坚定：“但是，顾衍，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信任崩塌过一次，就像摔碎的瓷器，即使用最厉害的手艺人勉强粘合，裂痕也永远都在，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沈清，过往的忽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些痛，是真实存在过的，我没办法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再回到过去。”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映亮了她眼底的决心。
她像是终于冲破了重重迷雾，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向。
“我不想再被困在过去了。”林笙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她看着顾衍，一字一句地说道：“顾衍，等这边的事情都了结了，等沈清的审判落幕……我想离开京北，出国，开始新的生活。”
她说到这里，目光坦诚而认真：“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如果……如果小初愿意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就带她一起，如果她更想留在京北，留在她熟悉的环境，有爷爷奶奶和……爸爸的陪伴，那我也尊重她的选择，我不会强行把她从她熟悉的世界里带走。”
这个决定似乎在她心中酝酿了许久，此刻说出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和期待。
顾衍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林笙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个建议，并且是邀请他一起。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散了他心底刚刚弥漫的苦涩。
他看着她眼中那份对未来的期盼和对他毫不掩饰的信任，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林笙，你……”顾衍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哑，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想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你是说真的？你想……和我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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