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微烫的碗壁,那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引得她胃里一阵翻滚。
就在她指尖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沉重的瓷碗时——
一阵突兀而急促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了餐厅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唐聿礼放在餐桌上的私人手机在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高度紧张的两人都微微一怔。
唐聿礼眉头紧锁,显然极度不悦在这种关键时刻被打扰。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是他在国内的首席秘书。
他本来想要直接挂断,但想到一些正在进行的紧要事务,又担心错过重要消息,最终还是阴沉着脸,拿起手机,快步走到了餐厅远处的落地窗前才接起。
唐聿礼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紧绷的背影依然透露出他此刻的烦躁。
林笙悬在半空的手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紧紧攥成了拳,掌心一片冰凉粘腻。
她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边隐约传来的对话片段。
“……什么事?”唐聿礼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唐聿礼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下。
随即,林笙看到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在瞬间暴涨。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晰地听到他几乎是咬着牙的质问,声音低沉骇人:“你说证件被拦住了?被谁?……贺景淮?!”
听到贺景淮三个字,林笙脑海里下意识浮现的就是周祈年。
看着唐聿礼的反应,她不难看出,这件事一定是和她有关系的。
贺景淮拦走了她什么证件?
林笙脑海里思绪很乱,但不难猜出,贺景淮替周祈年做这件事,一定是对她有益的。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希望瞬间燃烧在她的心底。
周祈年的行动比她想象的更快,更精准,他正在一步步切断唐聿礼的布局!
“他还说了什么?”
唐聿礼这时候的嗓音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抖,显然秘书在转达贺景淮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唐聿礼猛地爆出一句压抑的低吼:“够了!”
他“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胸膛剧烈起伏,猛地转过身。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静,而是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翻涌着被挑衅后的暴怒,计划受挫的焦躁,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狰狞。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仍僵立在餐桌旁的林笙,几步冲回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因为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质问:“你听到了?嗯?你的周祈年动作可真快啊!你以为他找到这里,就能把你救出去?你觉得可能吗?林笙,我告诉你,做梦!”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林笙闷哼一声,但此刻,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让她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疯狂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撇清的疏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祈年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关心我自己的身体。”
她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语气转为坚决:“唐聿礼,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唐聿礼眼眸微眯,盯着她,冷手上的力气对她攥得更紧:“去医院干什么?让医生保住这个孩子,然后等着周祈年来接你们一家团聚?”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笙气的脸色发白,但理智告诉她,此刻绝不能激怒他,必须顺着他的怀疑,才能争取到离开这栋别墅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所有的愤怒和恐惧,眼神里努力装出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冷静:“唐聿礼,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是,我怀孕了,我自己也猜到了,但就像你说的,这个孩子是个错误,我比你更不想留下他,我更不想再和周祈年有任何牵连!”
她的话让唐聿礼不耐的情绪微微一滞,他毫不掩饰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林笙趁热打铁,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表现出的对自身健康的担忧,和作为医生的专业冷静:“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去医院,我需要专业的检查,需要医生评估我的身体状况,确定最安全对终止妊娠方案和时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着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成分不明的药,胡乱喝下去,万一出了事,那受伤害的只会是我自己,到时候谁来负责?你吗?”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毫不避闪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为我自己的身体负责,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我好,就现在带我去医院,做正规的检查和手术预约。”
这番话,合情合理,甚至迎合了唐聿礼的心理。
唐聿礼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看似真诚的决绝。
长时间的沉默和对峙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