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既白恨恨的咬咬牙,接下来只得走马观花的简略阅过,赶紧署名盖印。
很快,后面的吏员乱了起来,大家一窝蜂的挤了过来。
“谈大人,这份加急!”
“谈大人,先签下官的,尚书台催要几遍了!”
“谈大人,这份需要即刻发出,八百里加急!”
……
谈既白应接不暇,身旁又有姚知远时不时的语带机锋,扰乱军心。
“贤侄这字真有大家风范,老夫昨日怎么就没瞅出来这字的风骨呢?”
“贤侄啊,差不多得了,老夫虽然有分寸,但架不住性子急啊,你说这十万——十万火急的事,谁能忍得住?”
“贤侄快点啊,你们兵部上茶慢,签个字也这么慢,就是下值时跑得快,也不怕步子大了扯到蛋!”
……
在官吏们闹闹哄哄和姚知远含沙射影的讥讽中,谈既白额头上冒出了薄汗,眼前只有纷飞的纸张和晃晃悠悠的笔杆、左右腾挪的印章。
待到所有的公文忙完,官吏们全都退下后,谈既白擦了擦额头的汗,既心虚又恼怒的向姚知远问道:“姚公,您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姚知远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那能去哪?找你爹?”
谈既白懊恼的叹息一声,“十万两我是真没有!你今日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
姚知远讥笑一声,“谁说今日让你拿出十万两了?老夫是来收利息的,身上有多少银子?”
谈既白转过头来瞪着他,“利息?姚公,你别太过分了!”
姚知远回瞪了回去,“怎么着?要不是你,小九还活得好好的!你十万两拿不出来,我收收利息怎么了?快,拿出来,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
谈既白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把拽下腰间的钱袋扔在了书案上。
姚知远白了他一眼,将那钱袋抖落了干净,只见几个铜板骨辘辘滚到了书案上。
“就这么点儿?也太寒酸了吧!”
“姚公,我一年俸禄才一百三十两!我谈家勤俭持家的家风你不是不知道!”
“老夫不信,你爹受了陛下那么多赏赐,对你就这么抠搜?”
姚知远说着,便上前来翻谈既白的衣衫,两人正揪扯间,一名吏员走了进来。
“禀谈大人,送往宫中的换防文书已由陛下朱笔御批完毕,廖尚书让下官来取符牌。”
谈既白一怔,“换防文书?我什么时候签的?”
吏员提醒道:“谈大人不是刚刚签的吗?”
“刚刚我我……”谈既白嘴巴张了张,又连忙问道:“与禁卫军换防的是哪三地的驻军?”
吏员答道:“镇西将军麾下边军两千五百人,滨州两千人,青州两千人。”
“青州!怎么是青州?应该是横州!”谈既白激动道。
吏员略显无奈,“谈大人,选青州是诸位大人和陛下的意思,再者说您刚刚都已经署名盖印了,陛下也已朱笔御批了,还请大人快快将符牌交给下官吧。”
谈既白哑口无言,双拳紧握,脸色涨红,他转头看向姚知远,恼恨不已。
姚知远的眼睛比他瞪得还大,“看老夫做什么?又不是老夫让你签的!这两张纸倒是老夫让你签的,你要不要带到御前陈清缘由,把那什么换防文书再要回来重签一遍?”
谈既白闻言,气势顿时弱了下去,那吏员又催促了几声符牌,谈既白无法,只得将符牌递上。
姚知远将那几枚搜刮来的铜板装进了自己的钱袋,经过谈既白身边时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上毫不留情的讥讽道:“瞧你那倒霉样,有种告诉你爹去,让他每天多给你点儿银子!”
姚知远说完,一甩衣袖走了。谈既白立在原地脸色铁青,转头却见那吏员拿了符牌还不走,不禁难得动怒,将其呼喝了出去。
很快,萧业就接到姚知远的消息——事情成了。
午后,谈裕儒也传来了消息,羽檄已造好,今晚便送陆通和陆元咎去南境,但陆通要见萧业一面。
日暮时分,萧业和姚焕之乔装打扮出了城。来到约定地点,萧业见到陆通和陆元咎轻装简行,身后站着几个魁梧汉子,想来是谈裕儒的人。
萧业和姚焕之翻身下马,陆通和陆元咎忽然跪地,行了大礼!
“陆老将军,元咎,快请起!”萧业慌忙扶住二人的手。
陆通慨然道:“我陆家突遭劫难,幸得萧大人、姚公子、谈公和范大人伸出援手,救我陆家老小。陆某无以为报,今后与犬子但凭燕王驱使!”
萧业和姚焕之忙将二人扶起,萧业动容道:“两位将军戍边守国,陆家一门忠烈,萧某与姚兄、谈公、范大人信得过两位将军,也信得过陆家!至于恩情,两位将军只要守住南境,便是还了我等这次的义举!”
姚焕之也道:“陆叔,元咎,咱们就别谢来谢去了。务旃把你们派去了南境,也给我派了个差事,等到我们都能不辱使命平安归来时,再一起谢这否极泰来、苍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