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空气像凝了冰,连窗外辣椒丛的沙沙声都透着股压抑 —— 内殿门被太监守得严严实实,翠妃坐在床边,手里反复摩挲着那枚景仁宫子令,令牌的黄铜冷意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她刚把弘昼哄睡着,小家伙梦里还攥着辣椒布偶,嘟囔着 “别抓额娘”,听得她心口发疼。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御林军的拖沓,是皇帝仪仗特有的沉稳 —— 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敲得人心脏发颤。翠妃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虽然知道等待她的可能是怒火,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陛下总会信她一次吧?毕竟她推行新政没贪过一分钱,没害过一个人。
“陛下驾到 ——” 李德全的唱喏声刚落,雍正就掀帘而入,明黄色龙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冷风。他脸色铁青,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手里攥着两卷纸,正是景仁宫搜出的假通敌书信和假账本,一看就没少被他攥得发皱。
“臣妾参见陛下。” 翠妃赶紧屈膝行礼,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雍正没让她起来,反而把手里的纸 “啪” 地摔在桌上,墨汁溅了满桌,连旁边弘昼的辣椒画都沾了点黑渍:“翠妃,你给朕解释清楚!这‘通敌书信’是怎么回事?这‘挪用国库银百两’的账本又是怎么回事?!”
翠妃抬起头,看着皇帝眼里的怒火,心里一凉 ——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比之前质疑新政时的犹豫、冷淡,要狠上十倍。“陛下,这都是假的!是景仁宫栽赃!书信上的字迹模仿臣妾的,却连臣妾写‘辣’字的习惯都不知道 —— 臣妾写‘辣’是‘辛’加‘束’,可这信上是‘辛’加‘朿’,还有账本上的‘甜椒开支’,臣妾明明记的是‘自付’,被改成了‘国库支’,端嫔用彩虹椒测过,墨迹都是新的!”
“新的?” 雍正冷笑一声,指着书信上的 “碎玉轩之力”,“那你倒说说,景仁宫怎么把假书信放进你床底暗格的?那暗格不是只有你能打开吗?还有账本,内务府备案的记录跟这个一模一样,你让朕怎么信你?”
“暗格是被撬开的!张嬷嬷带的太监用了撬棍!” 翠妃急得往前走了两步,却被旁边的侍卫拦住,“陛下,您忘了?之前景仁宫给臣妾送的人参泡过毒水,御药房给臣妾的药被换成助眠猛药,小禄子跟踪他们被绑,春喜偷账本被抓,现在连通敌的假证据都造出来了 —— 他们就是想置臣妾于死地!”
“置你于死地?” 雍正的声音更高了,龙袍下摆都晃了晃,“那你倒是说说,周大人他们联名递折,说你新政‘扰乱尊卑、私通外臣’,又是怎么回事?前朝大臣都在盯着,太后也下了懿旨,你让朕怎么帮你辩解?!”
翠妃看着皇帝眼里的不耐烦,心里像被辣椒尖扎了一下 —— 原来他不是不信,是被前朝、太后、景仁宫的压力裹住了,连听她辩解的耐心都少了。“陛下,周大人是景仁宫的人!他的门生李主事之前帮景仁宫改账,现在已经反水,愿意指认景仁宫栽赃!还有御膳房、太医院的凭证,都能证明臣妾没挪用国库银 —— 臣妾的新政用的全是自己的月例,连扫盲班的笔墨都是臣妾从宫外买的,有收据!”
“李主事反水?凭证?” 雍正的眉头松了点,眼神里闪过丝犹豫,可没等他说话,皇后就带着张嬷嬷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布包,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陛下,臣妾听说您来了,特意来给您请安。” 皇后屈膝行礼,语气温柔得像裹了层糖,“不过臣妾刚从内务府听说,翠贵妃说的‘凭证’,其实是她早就伪造好的,还有李主事,根本没反水,是翠贵妃让人逼他说假话 —— 这是臣妾从李主事屋里搜出来的‘逼供信’,上面还有碎玉轩的印鉴呢。”
翠妃一看那布包里的纸,气得差点晕过去 —— 那印鉴是之前景仁宫借辣椒籽时,偷偷盖在借据上的,现在居然被用来伪造 “逼供信”!“这是假的!印鉴是你们偷盖的!李主事现在被你们的人追杀,陛下您要是不信,可以让李德全去查,去问问内务府统领,小禄子在大牢里是不是没画押,春喜是不是还被关在柴房!”
皇后却没再理她,只是对着雍正柔声说:“陛下,臣妾知道您疼翠贵妃,可现在证据确凿,前朝后宫都在看着,要是不处置,恐难服众啊。再说翠贵妃推行新政以来,后宫就没太平过,宫女少跪、改善伙食,看似是好事,可也让不少人记恨,现在又出了通敌的事……”
“够了!” 雍正突然打断皇后,却不是帮翠妃,而是转向她,眼神里的怒火少了点,多了种让人心寒的失望,“翠妃,朕之前护着你,是觉得你新政有几分道理,觉得你本性不坏,可你看看你现在 —— 账本有假,书信有疑,前朝后宫议论纷纷,连太后都动了气…… 你太让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