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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开物,我在古代养妻儿 第849章 体用之辩,格物之魂

帝国这艘刚刚解决“燃料”与“水手”难题的无畏巨轮,在经历整整一年的高歌猛进后,终于迎头撞上自出海以来第一座最坚硬的无形“冰山”。

大宁格物二十一年,冬,紫光阁。

帝国月度最高战略发展会议,气氛凝重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赵乾面沉如水,手中紧攥两份让他彻夜未眠的奏折。

第一份奏折,来自皇家电报电话总局工程部总负责人张念祖。

奏折以精准的数据和急切的语气,呈报一个足以让“大基建”狂潮戛然而止的恐怖难题:

“‘京北线’已铺设三千里,抵达雁门关外。然,北地地形愈发复杂,冻土广布,山峦叠嶂。传统勘探与架设之法,已难以为继。”

“臣恳请陛下下旨,令格物大学物理学院暂缓一切‘虚无缥缈’的理论研究,将顶尖人才调拨工程部!

臣急需一种耐极寒的‘水泥’,一种更轻便坚固的‘合金’材料,一种能在坚冰上打下百丈地桩的‘动力机械’!

否则,‘京北线’恐将止步雁门关外,陛下‘三年通北境’的宏愿,亦将沦为空谈!”

第二份奏折,来自帝国“理科”领袖、皇家格物大学荣誉校长张文远。

其内容更为石破天惊:

“臣夜观天象,日算千里,窥得‘电’之本质、‘光’之奥秘、‘力’之本源之一角。然,欲穷尽天地至理,非凡物所能及。

臣恳请陛下恩准,于燕山之巅举全国之力,建造一座周长三十里、耗费百万斤‘超导磁石’的‘粒子对撞机’!

此物一旦建成,我等不再被动等待‘格物’之神的恩赐,而是主动创造自然中不存在的全新‘物质’!

届时,区区‘耐寒水泥’与‘轻质合金’,何足挂齿?”

一份要人,一份要钱。一份代表迫在眉睫的“应用”之“体”,一份代表虚无缥缈的“理论”之“魂”。

两份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针锋相对的奏折,如一道无解的电光难题,狠狠摆在赵乾与满朝智囊面前。

“诸位爱卿。”赵乾缓缓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透着深深的疲惫。“都说说吧,朕该如何抉择?”

紫光阁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大臣低头,噤若寒蝉。

这已不仅是“人”与“钱”的分配问题,而是一场关乎帝国未来科技走向的终极“道统之争”:是“体”重要,还是“魂”重要?

突然,一声如洪钟般的咆哮打破沉寂!

张念祖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出列,那布满风霜与油污的脸上写满焦急与愤慨。

“陛下!此事无需再议!”

他猛地转身,虎目死瞪着从始至终一脸平静的堂弟张文远,几乎咆哮道:

“文远!你给我说句实话!你那劳什子‘粒子对撞机’,就算建成了,究竟有何用?

它能当饭吃?能帮我那数十万兄弟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将电线杆多往前竖一寸?能让陛下的圣旨早一日传入北境将士耳中?

不能!统统不能!”

他猛捶胸口,“既然都不能,你为何还要在帝国‘等米下锅’的紧要关头,与我等在一线拼命的‘苦哈哈’们抢救命的‘粮草’?

你这是在误国!是在拿整个‘大基建’的未来开玩笑!”

一番话情真意切,杀气腾腾,道尽务实派官员的心声,瞬间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张校长!此事还请三思!”“远水解不了近渴,先度过眼前难关再说吧!”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质疑,张文远却只是缓缓扶了扶琉璃眼镜。

他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堂兄,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瞬间冷静的恐怖穿透力:

“堂兄,你错了。

我的‘粒子对撞机’确实不能当饭吃,但它却能为天下万民找到永远吃饱饭的‘种子’。”

“什么?”张念祖愣住。

“你今日遇到的所有技术瓶颈,无论是‘耐寒水泥’还是‘轻质合金’,其本质皆因我们对‘物质’的认知过于浅薄。

我们如同只懂得用木头与石头盖房子的原始人。当需要建造通天的巴别塔时,便发现木头不够坚硬,石头太过沉重,于是陷入你今日的‘瓶颈’。”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近乎殉道者般的神圣光芒:

“我要做的,是为我们这尚处‘石器时代’的文明,找到开启‘钢铁时代’乃至‘未来时代’的‘元素周期表’!”

“元素周期表?”

这个神秘的全新词汇,让在场所有人陷入深深迷茫。

“你不懂。”张文远摇头,知道与这些停留于“经验主义”的同僚解释前沿“基础科学”,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放弃辩解,只是静静看向御座上唯一能决定帝国“理论科学”命运的年轻人:

“陛下,臣无话可说,只求恩准。”

紫光阁再次陷入死寂,所有目光聚焦于赵乾。

他缓缓闭眼,大脑疯狂运转。

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工程之困,一边是虚无缥缈的未来之许;一边是他最能干的“将”,一边是他最聪明的“相”。

他感觉头颅几乎要裂开。

许久,他睁开眼,眼中只有深深的疲惫。

他将目光投向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定海神针——帝师张小山。

“老师,教我。”

张小山缓缓出列,未看争得面红耳赤的张念祖与张文远,只对御座上的皇帝讲了一个故事——关于元圣张大山的往事。

“陛下,您可知当年元圣在格物大学亲手建立的第一个学院是什么?”

“是……工程学部?”赵乾不确定地回答。

“错了,是‘数学系’。”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

“在当年那缺衣少食、最需‘奇技淫巧’改善民生的艰难岁月,元圣将最宝贵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最‘无用’的数学上。

当时无人理解,连铁牛公与石头公都曾当面质问元圣。

您知元圣如何回答?”

“如何?”

“元圣说:‘术’可解一时之困,‘道’方利千秋万代。

今日我们所造的一切‘器物’,无论是犁、车、船、炮,皆为‘术’。其根基,皆源于看似无用的数学之‘道’。

若‘道’不通,‘术’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行至半途必将枯竭。”

说罢,他转身看向呆立的张念祖与张文远,缓缓道:

“‘应用’与‘理论’,便如‘术’与‘道’,亦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紫光阁鸦雀无声。

张念祖高傲的头颅缓缓低下,眼中首次浮现名为“反思”的神情。张文远骄傲的眼中,也首次闪过一丝“动容”的光芒。

御座之上,赵乾呆呆听着。

许久,他缓缓起身,脸上疲惫与犹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千古一帝的智慧与决断!

“朕明白了。”

他大步走下御阶,来到巨大的“世界舆论全图”前,拿起朱砂御笔,未勾画任何具体工程,而是在大宁帝国的辽阔版图上,重重写下八个充满哲理光辉的大字:

“格物致知!体用不二!”

随即,他猛然转身,面对早已心悦诚服的满朝文武,朗声宣布:

“传朕旨意!”

“张念祖!”“臣在!”“朕再给你十万劳工、一百名格物大学毕业生!朕只要你在半年内拿出‘耐寒水泥’的最终方案!”

“臣遵旨!”

“张文远!”“臣在!”“朕再给你一千万两白银、整个燕山之巅!朕只要你在‘元素周期表’的第一行第一个格子,为朕找到能让大宁‘钢铁’产量再翻十倍的‘催化剂’!”

“臣万死不辞!”

“至于你二人‘人’与‘钱’的根本矛盾……”

赵乾微微一笑,脸上浮现一抹帝王的狡黠:

“朕不管了。朕只留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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