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呻吟着，脸上的皱纹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
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色中山装，裤子上沾满了泥水，一双布鞋已经开了口子。
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多岁。
"您能站起来吗？我扶您..."段姣姣伸出手，却不敢贸然触碰老人。
"别动我！"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骨头可能断了，不能乱动！你这小姑娘怎么骑车的？突然刹车，害我摔成这样！"
段姣姣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环顾四周，已经有几个路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着这一幕。
她的脸开始发烫，心跳得更快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前面突然有只狗冲出来..."她试图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狗？哪来的狗？"老人环顾四周，那只惹祸的流浪狗早已不见踪影。
"我看你就是骑车不注意，现在把我撞成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段姣姣感到一阵眩晕。
她明明记得自己刹车时后方没有车辆，这个老人和他的三轮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现在老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要不...我帮您叫救护车？"她试探着问。
"救护车？那得多少钱！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老人摆摆手，"这样吧，你赔我点医药费，我自己去找个中医看看。
我这腰是老毛病了，被你这一撞，怕是又严重了。"
段姣姣咬了咬嘴唇。她一个月工资才五千多。
房租和生活费已经占了大部分，如果赔钱的话...
"您觉得...多少钱合适？"她小声问道。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然后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千。我这伤得不轻，还得买药。"
"三千？"段姣姣惊呼出声，"这也太多了吧？"
"多？你知道现在看病多贵吗？"老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转向围观的人群。
"大家评评理，这小姑娘把我撞成这样，连三千块医药费都不愿意出！"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中年妇女皱着眉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啊，骑车都不看路，撞了老人还想赖账。"
段姣姣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她明明是为了避让流浪狗才刹车的，而且她根本不记得撞到了这个老人。
但现在所有人都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真的没有撞到他..."她小声辩解，但声音淹没在路人的议论声中。
雨下得更大了，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合着眼角的泪水。
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郑超的电话。
"喂，老公，我...我遇到麻烦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传来郑超沉稳的声音："姣姣？怎么了？你在哪？"
十分钟后，一辆警用摩托车停在了事故现场。
小李穿着便装，但腰间别着警徽，大步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担忧。
"嫂子！怎么呢？"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雨中手足无措的嫂子，快步走过去"你没事吧？刚刚郑哥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现在有事，还过不来，但他很快会来的。"
段姣姣应了应声，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小李，我真的没有撞到他，前面突然有只狗..."
小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转向躺在地上的老人。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现场——歪倒的三轮车，老人痛苦的表情，围观的人群。
作为一名有五年经验的刑警，他本能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老人家，您伤到哪里了？"小李蹲下身，声音平和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老人看到小李的警徽，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痛苦的表情："腰...还有右腿...动不了了..."
"让我看看。"小李伸手轻轻按了按老人的腰部，"这里疼吗？"
"哎哟！轻点！"老人夸张地叫起来。
小李不动声色地继续检查，然后突然说："奇怪，您的裤子右侧有磨损，但您说伤的是右腿？按道理应该是左侧先着地啊。"
老人的表情僵了一下："我...我是整个人翻过来的..."
小李点点头，突然伸手扶住老人的肩膀："来，我扶您起来试试。如果真的伤得严重，我们直接去医院做全面检查，所有费用我们承担。"
老人的眼神明显慌乱起来："不...不用了，我自己慢慢..."
小李已经不容拒绝地将老人扶了起来。
令人惊讶的是，老人站得相当稳当，完全没有刚才表现出的痛苦不堪的样子。
"您的腿...好像没事？"小李意味深长地问。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老人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变成了窘迫。
"我...我这是硬撑着..."老人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了。
小李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我是市刑警队的。老人家，如果您真的受伤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但如果您是在..."
他故意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老人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路人，又看了看小李严肃的表情。
终于长叹一口气："我...我确实没受什么伤..."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
刚才那个指责段姣姣的中年妇女立刻改口："原来是碰瓷的！现在这些老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段姣姣瞪大了眼睛，既感到释然又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您刚才...都是装的？"
老人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我...我也是没办法..."
小李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您有什么困难可以寻求帮助，但不能用这种方式。这已经涉嫌诈骗了。"
老人的手开始颤抖，他从破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药袋。
"我...我孙女病了，需要钱买药...我退休金就那么点..."
段姣姣这才注意到老人枯瘦的手指和布满老茧的手掌。
他的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污垢，显然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
小李和段姣姣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