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眼眶红肿,“可是,人言可畏……文漪,裴云澈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我担心他存心想要拖累我,若是他把此事故意宣扬出去,我还能怎么做人?”
“当真是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窦文漪连忙道,“章承羡是极为稳妥可靠的人,救你的事不会传出去。目前外面还没传出什么不利于你的风声。端王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不得不防。”
“只要你振作起来,我们总会想到法子的。”
田掌事不就是端王提前布置好的棋子吗?说不定,他还有会其他安排。
林知意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心里总算好受些了,她有爱护她的父母,关心她的朋友,她不能被那些古板的礼教绞杀!
之后,两人又说了好些体己话,林知意的状态好了很多,当晚就不再那么颓然。
林父林母喜极而泣,留窦文漪用晚膳,她不好拒绝,待用完晚膳回到东宫已过亥时。
马车停到东宫的大门,她抬眼就看都裴司堰从里面急匆匆出来,“殿下?要出去吗?”
裴司堰笑了起来,笑得冰消雪融,“我也是刚回来,见你不在,才得知你去了林家,正想着去接你。”
只是,他立马就注意到窦文漪情绪低落,抬手摸摸她微凉的脸颊,一把将人揽入怀里。
“这是怎么了?”
窦文漪今日从林知意身上,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开导人的大道理,说着轻巧,可那些伤痛落在自己身上时,才知犹如万钧。
甚至需要一辈子来愈合。
裴司堰猜到几分她的心思,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是担心林知意名誉受损?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他利用女子的名声大做文章,太卑劣了!”
窦文漪长叹一口气:“当初是我劝她和端王保持距离,再多考虑一下的,说不定正是这样才激怒了裴云澈……我强行介入他们之间的的因果,事情才会发展到今天这局面。”
裴司堰不禁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没见你这般,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你既有前世的记忆,那也有可能是老天爷觉得前世的错误太多,需要你来纠正,来拯救呢?”
“别想那么多,天不变,道亦不变!万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你又何必苛求自己?”
窦文漪低低嗯了一声。
裴司堰忽地想起,当初在寺庙里,他也是心血来潮才随手救下了她,而她却陷入了‘失贞’的流言蜚语中,那时他压根没考虑过一个女子会因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平息舆论……
万幸,她有上一世的记忆。
否则,他们是不是会错过彼此一辈子?
两人依偎着,慢慢朝里走去,声音渐渐飘远……只见暮色笼罩着整个东宫,漏夏月光,碎如残雪,犹如幻境。
这东宫俨然让他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
端王被羁押回天宁城后,就直接关进了皇城司的诏狱里,端王联合长公主谋逆的案子被太子交由三司联合审理。
内阁值房外的暮色浓重,值房内灯火通明,不少重臣都聚集此处。
“……若是端王真的拿出了圣旨,我等又该如何自处啊?”孟相满脸郁色,望了一眼在场的朝臣们。
次辅杜颢愤愤道,“不管是制造伪币,还是豢养私兵,长公主都是罪大恶极。若不是因为有端王这张王牌,她一个女人又何必干这种掉脑袋的蠢事?”
“驸马程诜前几日,就上了奏本,说长公主亲和他早在一年前就和他和离了,两人毫无瓜葛,他还附了一张长公主亲笔的和离书。即便追责,也不该牵连程家。”有官员幽幽道。
端王造反案牵涉甚广。
不光是驸马程家,定远侯谢家,以及诸多和长公主关系密切的人都受到了牵连,虽然暂且还未曾抄家,可他们全都被太子派兵软禁了起来。
若是裴司堰想要严办此案,只怕是,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只是他到底是个什么用意,是不是要大开杀戒,众朝臣们无人知晓。
孟相不太高兴,“原本就证据确凿,何须这般麻烦?不如直接让三司定罪!诸位以为如何呢?”
次辅杜颢其实也是如此想的,一旦搬上公堂,很多事根本不受控制。
若端王真拿出了圣旨,他的行为就合情合理了。到时候,他们这些朝臣到底该去审理‘未来的天子’,还是去找穆宗皇帝追责?
岂不荒谬?
再说,夺嫡这种事,原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孟相看向一旁的沈砚舟,“听说,端王在牢狱中一直想见太子?”
沈砚舟面无波澜,微微颔首。
裴云澈被关进监狱中,一直不消停,大声嚷嚷着,说什么他根本没有谋反,只是想逃婚,与心仪的女子私奔……
沈砚舟嫌他聒噪,直接命人打了他两顿,又将他捆了起来,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余是时辰都给他堵上了嘴。
裴云澈被收拾狠了,就不再乱嚷嚷。
次辅杜颢神色疑惑,“顾大人一路押送他回京,就没找到那圣旨吗?”
顾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曾。”
沈砚舟半眯着眼眸,若有所思。
裴云澈身边的人,皇城司的人排查了好几次,根本没找到什么圣旨。
若是他身边的人没有,那长公主身边的人呢?
长公主坠入悬崖,必死无疑。
可是福安郡主和谢归渡却没了踪迹,有没有可能,那传位的圣旨其实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