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味居越来越忙,陈师傅想找几个人手在厨房里面帮忙。
陆青阳便让他自己瞧着办,陈师傅找了三个年轻的的小伙子,在厨房里打下手。
新味居的厨房里,因为多了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下手,洗菜、切配、搬东西的活儿确实利索了不少,陈师傅也能更专心地盯着火候和调味。
这三个小伙子都是陈师傅通过老关系找来的,看着都挺朴实肯干。
但没过几天,马红霞就觉出点不对劲来。她是个细心人,在店里迎来送往,练就了一双看人的利眼。
她发现,这三个小伙子里面,有个叫小王的,手脚是挺麻利,可那双眼睛,总好像不安分。
别的小伙子忙完手头的活儿,要么歇口气,要么就帮着干点零碎杂活。
可这个小王,一有空闲,眼神就忍不住往陈师傅手底下瞟。
尤其是陈师傅在处理那些从“特殊渠道”来的药材和山货时,他削土豆皮的动作都会慢下来,脖子伸得老长,耳朵也仿佛支棱着。
有一次,陈师傅正在调配一道药膳的秘制料包,小王借着递东西的机会,凑得特别近,眼睛死死盯着陈师傅手里的戥子和那些药材,差点把陈师傅撞个趔趄。
“哎呦,小心着点!”陈师傅皱了下眉。
小王赶紧低头道歉,眼神却还黏在那些药材上。
马红霞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敲起了小鼓。
她找了个空档,溜达到后院:
“青阳,我瞅着陈师傅找来的那个小王,有点不大对劲。”
陆青阳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哦?怎么不对劲了?”
“那孩子,干活还行,就是那双眼睛,太活泛了。”
马红霞比划着,“老盯着陈师傅的手艺看,尤其是摆弄那些药材的时候,他那眼神,跟钩子似的,我寻思着,别是来偷师的的吧?”
陆青阳听了,并没太惊讶,只是笑了笑:“嫂子,您这警惕性可真高,咱们这药膳,核心在材料和火候,光看几眼,怕是学不去精髓。”
“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你说的对。”
话虽这么说,陆青阳心里也留了意。
他回到前面,状似无意地在厨房门口晃了晃,果然看见那个小王一边用力剁着骨头,一边眼角的余光却扫着正在尝汤的陈师傅。
晚上打烊后,陆青阳和陈师傅留在最后盘点。
陆青阳一边帮着锁门,一边像是随口提起:“陈叔,您觉着新来那三个小子怎么样?”
陈师傅掏出烟袋锅,点上咂了一口,眯着眼说:“都还行,肯下力气,就是那个小王……心思有点重,老想往我这核心活儿上凑。”
老师傅到底也是阅人无数,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您说,咱是直接让他走人,还是……”陆青阳试探着问。
陈师傅吐出一口烟,摇了摇头:“直接撵走,显得咱们小气,也没凭没据的,再说了,万一人家就是好学呢?咱这手艺,有人想学,也不是啥坏事,关键得看人品。”
陆青阳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有些无关紧要的步骤,让他看,甚至让他上手试试。
真核心的东西,比如药材的精确配比、还有咱们那‘特殊’材料的处理,还得牢牢攥在咱们自己手里。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是真心想学手艺的,咱们也能考验考验他的耐性和品性。”
陈师傅闻言,脸上露出些笑意:“你这法子,稳妥,既不怕他偷师,也能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于是,从第二天起,陈师傅对小王的态度似乎更亲切了些,偶尔会指点他一下怎么切肉更省力,怎么洗菜更干净,甚至在一些熬汤的初期准备工作中,也会让他搭把手。
小王显得很兴奋,学得更起劲了,但他没注意到,每当涉及到最关键的药料投放和火候掌控时,陈师傅总会很自然地支开他。
这天,陈师傅处理一批常用的滋补药材时,故意把小王叫到身边:“小王啊,你看好了,这‘黄芪红枣炖鹿肉’,要想汤色金黄,味道醇厚,关键就在这第一步——黄芪得用热锅干焙一下,激出药性。”
说着,他当真把一把上好的黄芪片放入干净的锅里,慢火烘烤。
这本是寻常步骤,但接下来,陈师傅一边翻炒,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教导:“嗯,火候要到,闻到焦香味就对了……对,就得有点糊味儿才够劲道。”
站在一旁的小王眼睛一亮,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他哪里知道,黄芪焙烤过头产生焦糊味,不仅会破坏药性,还会让汤底带上一股难以去除的苦涩。
光给假情报还不够,还得看看这小伙子的心性。
陈师傅和陆青阳一合计,给小王安排了一项“至关重要”的新任,看管“老火基础汤”。
陈师傅拍着小王的肩膀,语气郑重:“小王啊,这锅汤是咱们好多菜品的底子,用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文武火’交替法。
文火八小时,武火两小时,中间火候一丝不能错,水少了得立刻加滚水,不能离人。
这活儿枯燥,但最能磨炼厨师的耐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可得看好了!”
小王一听,这是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啊!顿时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
“陈师傅您放心,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
头几个小时,他还精神抖擞,时不时按照要求调整一下灶火。
过了中午,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看着那不断重复翻滚的汤花,只觉得头晕眼花。
期间马红霞还“好心”地过来提醒他两次:“小王,可别打瞌睡,这汤要是熬过了火候,或者糊了底,这一大锅材料可就全废了,陈师傅非得心疼死不可。”
小王强打精神,心里却叫苦不迭,这比切一天土豆丝还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