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给她安排了一间卧室,蝉鸣透过窗户钻进来,显得格外吵闹。
她坐在床沿边,双手紧紧攥着,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卧室门打开,韩江微喘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找到了。”
曲清落松了口气。
韩江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将手链放在她掌心。
曲清落摸到了熟悉的链子和那颗颗小小的钻石,睫毛有点湿:“找到了……就好……师傅,谢谢。”
“掉在刚才你撞我的地方了,幸好没被人捡走。”韩江犹豫几秒,问:“要不要我帮你戴上?”
曲清落攥着手链,心里漫过一丝怅然,接着又莞出一个释然的笑:“不戴了,手链很漂亮,但戴着有点大,不适合我……”
韩江揣摩着她的神色,又扫向她紧捏在掌心中的手链。
片刻后,他才道:“不适合,你也戴了这么久……既然喜欢,那就戴着。”
“不是……很喜欢了吧……”曲清落摇头,摸索着把手链放在了枕头底下,说笑:“改天拿去卖钱,这手链可不便宜。”
“阿黎。”韩江见她强颜欢笑,心拧了拧。
曲清落:“怎么了?”
“真正的放下,不需要刻意。记住,你的情绪,远比执着一个结果重要。”韩江声调平仄:“好了,早点休息,明天陪你去学校。有什么需要就喊我,我在隔壁房间。”
“师傅。”曲清落突然拉住他的衣角:“谢谢……”
她对他,好像也只能说一声谢谢了。
韩江回头,暖黄的灯光下,能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他顿了顿,拍了拍她的手:“睡吧。”
等韩江离开,听到房门合上的轻响,曲清落才躺下。
屋子里很静,新洗的被套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还有阳光的味道,令人安心。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手探入枕头底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了那条她珍视的手链。
金属链子和略微硌手的钻石在她指尖被反复摩挲,每一个细节都早已刻入脑海。
真正的放下,的确不需要刻意忘记。
但如果不刻意,就永远放不下。
想着,她摸索着枕头边的包包,想把手链收起来。
才发现,包在堂屋,没拿进来。
于是,便起身,拿起盲杖,轻声走了出去。
堂屋里一片寂静,她的手指在记忆中的位置轻轻划过,却没有碰到那个帆布包。
正凝神间,隔壁房间传来的谈话声清晰地钻入她耳朵。
而且还听到了她的名字。
是韩梅的声音:“阿江……你给我钱干嘛?”
接着是韩江低沉的回应:“明天去镇上,买个乳胶床垫回来。”
“这硬板床睡得不挺好?”韩梅的语气带着调侃:“怎么?给曲清落买啊?”
韩江没应声。
韩梅似乎低笑了一声,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能让人听清:“阿江,姐看得出来,你喜欢人家是不是?”
韩江依旧没说话。
韩梅继续说着,带着长辈的关切和一丝现实的不认同:“喜欢人家又不敢承认,搞这种默默付出的把戏,有什么用?”
“不过老姐跟你说啊,你今年也三十五了,姐的确希望你能早点成家。那个落落,人确实漂亮,聪明也能干,你们当朋友、当师徒,都挺合适。”
“但有一点你可要考虑清楚,她是个瞎子,你若真跟她在一起,可是要负担一辈子的。”
“瞎子怎么了?”韩江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极其锐利:“以后别说这种话,更不许在她面前提。她跟正常人没区别,甚至比健全的人都要好。”
气氛凝固了片刻。
韩梅大概没料到弟弟反应这么大,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解释:“姐没别的意思,你别那么当真。我只是站在……站在正常思维来看待这个事。”
“当然,你们要是真两情相悦,我也阻止不了,姐肯定祝福。只是说,落落这边……我可看不出她对你有任何意思。”
韩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透着深沉:“她现在做我徒弟,挺好。不越界,才能将现有的关系长久保持下去。”
“永远不越界?打算白白付出?怎么想的你!”韩梅叹了声气:“唉……这个落落要不是个瞎子就好了,那就太完……”
“行了。”韩江生硬打断她:“别再提‘瞎子’两个字!”
“好好好……”
门外的曲清落微微一震,被那两个字猛地刺了一下。
她转身,借着盲杖的点探,赶紧退回自己的房间。
轻轻合上门,背靠着门板,她才大口呼了口气。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有些东西,一旦听见,就再也无法装作不知道了。
……
兰泰,朴家别墅。
高大的铁门内外,布满保镖。
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将每一寸空间都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这里的气氛,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戒备森严的权力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