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欢刚歇下,脑中复盘白日情形,眸色暗了暗。
不知为何,她总觉勇毅侯府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裴砚秋和嘉敏公主闹得鸡飞狗跳,可这似乎并非裴傅借酒消愁的真正原因。
那裴老侯爷是何等人物?几十年官场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这般肆意酗酒,实在透着古怪。难道是裴家的烂摊子,已经到了他都无法收拾的地步?
想到这里,苏欢眉头微微蹙起。
能让裴老侯爷这般颓废,恐怕事情不简单……
窗外突然刮起狂风,窗户没关严实,一股寒气瞬间涌了进来。
苏欢瞥了眼身旁熟睡的苏芙芙,小丫头似乎感觉到冷,往被窝里缩了缩,小小的身子往她怀里蹭了蹭,十分依赖。
苏欢掀开被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窗边。
越靠近窗户,寒意越重,刮得人脸颊生疼。
她打了个寒颤,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正准备关紧。
就在这时,远处骤然传来一声凄厉哭嚎,刺破了夜的寂静。
苏欢动作一顿,眉头紧锁,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寒风呼啸,那哭声仿佛只是幻觉。
身后忽然有了动静,苏欢回头,就见苏芙芙翻了个身,闭着眼下意识摸索她。
或许真是听错了吧。
苏欢不再多想,立刻把窗户关得严丝合缝。
可刚走两步,院子里就传来急促脚步声。
“二小姐!出事了!”
苏欢开门,就见小丫鬟急慌慌跑来,脸上惊色未褪。
苏欢语气平静:“慢慢说。”
小丫鬟咬了咬唇,压着嗓子,惊惶藏都藏不住:“上次来请您的裴公子的侍从又来了!他说、说———勇毅侯爷没了!”
苏欢心头猛地一震。
“裴老侯爷?!”
“千真万确!”小丫鬟也被这消息吓懵了,“是裴二公子的侍从来报的信!这会正在府门外候着!他说知道的人不多,可勇毅侯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乍闻此讯,苏欢先是一怔,随即迅速冷静,脑子飞速盘算局势。
裴老侯爷死了,勇毅侯府是何光景,用脚想也知道。
裴承衍的侍从这么快报信,怕不是单纯报丧……这里面定有蹊跷!
苏欢当机立断:“备车,去勇毅侯府!”
……
夜色浓稠如墨,天气寒冷刺骨。
眼近年关,京城里的铺子大多已经关门,更何况是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让人心里发慌。
马车内一片寂静,气氛凝重。
苏景逸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眼看离勇毅侯府越来越近,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他转回头看向苏欢,眉头拧成疙瘩:“姐姐,勇毅侯怎么去得这么突然?下午你还说他病虽棘手,没到要命的地步啊?”
苏欢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问话才抬眸:“没亲眼看到,不好下定论。”
她心里疑云也没散。
以裴老侯爷的身体状况,绝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更何况,裴承衍还在府里。
她白天特意叮嘱过,让他仔细照看,按说他不该疏忽的。
可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
一旁的苏芙芙打了个哈欠,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泛着水光,显然困得不行。
苏欢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等会儿到了勇毅侯府,你们就在门外等着,别进去。”
原本她想把芙芙交给景逸照看,结果景逸一听说勇毅侯出事,怎么也不肯留下,非要跟着她。
苏欢拗不过,只好把这兄妹俩都带上。
苏芙芙似懂非懂点头,想了想,伸出小手比划几下。
———姐姐,裴哥哥的爹爹没了,他肯定很伤心吧?
苏欢心里暗叹。
恐怕不止是伤心这么简单……
……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二小姐,到了。”
苏欢掀开马车帘子下车,抬头望去。
远远的,就听见侯府里一片哭嚎。
勇毅侯府的门匾上,已经挂上了白布,一眼望去,偌大的勇毅侯府被浓重的悲伤笼罩着。
苏欢却皱起了眉头:“老侯爷刚去世,怎么白布都已经挂上了?”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
裴承衍的侍从此刻听苏欢发问,脸上露出难色。
“苏二小姐,这里头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您还是先———”
他的话还没说完,府内就传来一声怒吼。
“要不是你随便找大夫给爹看病开药,爹能就这么走了吗?你这个孽障!根本不配姓裴!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从今天起,裴家没有你这个人!也不准你再踏进勇毅侯府半步!”
这是裴砚秋的声音。
苏欢眸色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