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再次晃着手电筒,仔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具干尸。
我这时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揉了揉屁股,看干尸身上除了衣服有一些擦破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
脸上定格着痛快、绝望和恐惧的表情,显然是生前遭遇了某种精神上的重击。
我们对于这个很熟,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下空间里,心理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基本上死之前都是这种表情。
接着我又再次把目光盯向了干尸手里的那面镶嵌着绿松石的铜镜。
干尸朝向洞外,手里还拿着铜镜,这无疑在释放着一个信号,他们已经找到了宝藏,并且已经得手了,这是死在了往回返的路上!
我心里正想着这个,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耳边又传来了杨老大的一声喊:“姜老板,前面……”
我们所有人下意识的扭头,遵循着杨老大手中的那道手电光看过去。
只见手电光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正照着半具黑黢黢的尸体,另一半被遮挡在了岩石后面。
同行的尸体不止一具!
我心里首先想到的,那就是整个团队都折在这里了。
二叔把笔记本随手揣进怀里,谨慎的往前走了过去。
随着几束手电光再次往前方的黑暗里探索,我们又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全都是穿着统一的黑灰色老鼠衣,腰里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乾坤袋’,从这一特征,基本上可以确定都是南派柳帮的人,而且人还不少,是个规模很大的团队!
另外从尸体前后排成一排,全部都是面朝洞外的分布情况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在集体往外跑。
其中有两具尸体身上还背着牛皮背包,背包半敞开着口,隐约可见里面装着各种金银玉石、珠宝首饰。
我又把手电光再往里照了照,周围的地方和岩缝里也散落着不少的金石玉器,在惨白的光柱照射下,幽深黑暗的山洞里映射着诡异的珠光宝气,就像是特殊的路标,仿佛要把我们指引到某个地方。
同样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和专业性,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我立刻就脑补出了当时的画面——这些同行在得手准备撤离的时候遇到了未知的危险,全部撒丫子往外逃,因为金石玉器在背包里装的太多,为了减轻负重,有人扔掉了一些,有人连包一起扔了。
我就是干这行的,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情况,所以绝对错不了。
不仅是我,此时所有人也都在心里想到了这点。
纪掌眼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把手电筒照向干尸身上的牛皮背包,低声带着试探的意味道:“姜老板,这些人应该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但是没逃得掉……不过东西已经带出了不少,而且这些全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差不多也能……够本了吧?”
我之前不太了解这个纪掌眼,在这次的接触中,我对他的最大性格印象,就是‘很守行规禁忌’!
比如鲁莽、贪心、这些都是盗墓行业的禁忌。
纪掌眼就很好的坚守住这一行业禁忌,懂得量力而行,也不贪心,只要有得赚就行。
就像是传说中的摸金校尉,必须谨遵‘鬼吹灯人点烛,天亮鸡鸣不摸金’的禁忌一样。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下过不少大墓,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的生存之道。
其实话再说回来,这些柳帮的同行前辈,确实也带出来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能卖个不菲的价格。
我们也确实可以来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直接在门口捡个现成的就速速离开,既避开风险,回报也很可观。
但二叔却果断的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神色,咬牙沉声道:“我们要的不是够本!”
二叔这斩钉截铁的话,跟纪掌眼的‘守行规禁忌’相比,就显得要穷凶极恶很多了。
纪掌眼看着二叔的眼神,眉头一皱,正要来劲儿力争,结果后面二叔又阴沉的补了一句:“纪掌眼,你要是真这么想,可就太单纯了!这里面的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最终的真相才是我们活出去的路!如果不弄清真相,我们谁都别想活出去!”
二叔的这番话,立即让纪掌眼刚到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二叔经验老道,心思缜密,有着走一步看十步的大局观,我大概也能了解,他口中的‘真相’,指的应该是被拖走的马山靠,以及那个只看到人影的‘洞仙’。
我们身处一个谜团中,而这个谜团更像是针对我们设下的陷阱。
如果不解开谜团后的真相,我们纵使一件东西不拿,空着手也很难回去,这应该也是二叔坚持一直深入到底的主要原因。
一想到那个只看到人影的‘洞仙’,我猛地下意识环顾四周,心里总莫名的感觉,有双眼睛正在黑暗中凝视着我,并且这种感觉极其强烈。
接着二叔凝重的语气再次在我耳边传来:“而且这个团队里……还少了一个人?”
“啊!少了一个人?”孙反帝诧异的一咧嘴:“姜老板,你不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吗?怎么又说还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带头的!”我秒懂二叔话里的重点,一边看着四周说道。
“带头的?”孙反帝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思索片刻才猛地反应过来:“陈三匠?”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同行的尸体,虽然看不清脸,也不认识人,但身上的装备都带着南派柳帮的明显特征。
而陈三匠不是南派的,也不是我们柳帮的,从这一特征就能明显区分出来。
可在我们看到的这些尸体里,全都是一水儿的柳帮前辈。
按理说,他们要是陈三匠找来一起搭伙支锅的,既然被团灭,那应该还有陈三匠的尸体才对。
既然没看到陈三匠的尸体,那这里面未知的不确定性可就多了!
“往里面找!”
二叔再次带着某种势要揭开真相的执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继续带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