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协商,最终敲定借贷两万两银子。
月息八厘,期限半年。
到期需归还本息共两万九百六十两。
其中九百六十两就是利息,可算是他们私人的“额外收入”。
手续全由两位师爷出面操办,将借款用途定为“采买赈灾预备粮款”。
湖州府本就是粮区,地方官府确有储备粮仓的任务,以防灾年动荡。
拨款买粮在账面上,是十足正当的公务。
操作上,官库以“采买粮种”的名义,先把公款支付给一个虚拟商户,再由该商户通过钱庄汇票,把“货款”转给林向安这一方。
如此一来,官府账目上只会留下“支付粮款”的记录。
而林向安与这笔资金之间,被钱庄的流水巧妙隔开,断绝了直接联系。
说白了,就是古代版的洗钱。
只是这笔钱仍显不足。
林向安便转而与镖局商议。
当初杭州乡试,镖局一夜暴富,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双方往来已多次,凭着这份情分,他亲自找上谢云谈判。
谈的很顺利。
从镖局再借得三万两,期限八个月,月息一分。
到期后连本带息需偿还三万两千四百两。
资金一到手,林向安一边让人收粮,一边去寻找本地能当作临时仓库的地方。
最终林向安一番思量后,直接找到了冯辰。
冯家是县里首屈一指的丝织大户,名下肯定有不少仓库。
他想短租两个月。
九月、十月,正是纺织大户库房压力由紧转松的过渡期。
春茧已缫丝完毕。
秋茧可能刚入库,但尚未完全转化为生丝。
而生丝和绸缎的库存,可能在年初已销售大半。
新的织造旺季(冬季)还未完全开始。
那么库房是存在短暂的、可腾挪的闲置空间。
当然,这安全等级就不言而喻了。
冯辰得知林向安要寻仓库,便亲自带他去见自家老爷子。
冯老爷子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心中暗暗感叹。
他这边已经收到京城人脉,传来的完整信息。
林向安在动荡局势中左右逢源,既能与各方势力周旋,又敢于果断下注,把危机化作机缘。
这份胆识和手腕,绝非常人。
再加上他舍得重赏、不似纯为逐利之人,却偏偏能在商道上举重若轻、无懈可击。
既精通规则,又才华出众。
若有一日入仕,前途难以限量。
冯老爷子自觉在商场打拼数十载,从未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如今既然有机会结交,自然不能错过。
他甚至觉得,这混账儿子读书这么多年,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与林向安深交。
二人心思各异,互相寒暄几句。
林向安拱手,言辞恳切:
“冯伯,晚辈此番奉旨采买秋粮,
仓促之间欲寻一处稳妥仓库,暂存两月。
听闻贵府库房宽裕,不知可否割爱,租借一二?
租金自当按市价奉上,绝不叫世伯吃亏。”
冯老爷子抚须一笑,眼神精明:
“林相公何必客气。你少年有为,又肩负皇命,老夫岂有不愿之理?仓库的事,自然好说。我家正有几分空置库容,存放粮米并不为难。”
林向安心里一喜,觉得事情有成。
不料冯老爷子话锋一转:
“至于租金嘛,反倒是小事。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向安心头一紧,方才放下的心思又悬了起来。
他宁可花钱,也不喜欢这种人情债。
但又没办法拒绝。
毕竟他用人情找的冯辰。
只得拱手道:
“世伯请直言。只要晚辈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冯老爷子笑意更盛,语气温和:
“林相公曾与辰儿同窗。
他资质有限,却也算肯下苦功。
老夫别无他求,只盼他能时常随你左右。
不必正式拜师,只要闲时能请你点拨几句文章,
指点些科举门道,让他开开眼界。
至于中与不中,全看他自家造化,老夫绝不敢有所怨怼。”
林向安闻言,心里这才一松。
原来不过是点拨一二,这份人情,他还能担得起。
沉吟片刻,林向安在心里权衡着如何答应得恰到好处。
“承蒙世伯看重,晚辈惶恐。
学问之事,自当与辰世兄相互切磋,
岂敢妄称指点?只是……”
他说到这里,面上露出几分为难,语气真诚:
“只是晚辈此番差事紧迫,两月后秋粮起运,便要即刻返京。
算来能与辰世兄共处的时日,最多一月有余。
时间短促,只怕收效有限,徒然耽误辰世兄功课,反倒辜负世伯厚望。”
冯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摆手道:
“无妨!这有何难!
既然时日短,那便让辰儿随你一同进京!
你自去办你的皇差,他在你寓所静心读书即可。
京城人文荟萃,见识胜过十年苦读,已是千金难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