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洱海的水,静默流淌,却从不停歇。
转眼间,玉兰树开了又谢,火锅店换了新招牌,“山河锅”三个字被霓虹灯勾勒得更亮了。
宁家小院依旧,只是院中练功的身影不再稚嫩。
他们长大了。
齐隆安二十一岁,身形挺拔如松,眉眼间褪去了少年时的痞气,多了几分沉稳与冷峻。
他穿着白大褂站在解剖台前,手套上沾着微量血迹,目光专注地记录死者指甲缝中的纤维成分。
没人想到,那个曾在游戏厅连赢五局射击、在火锅桌上耍剑演“小王爷”的少年,最终会走进法医实验室,用冷静与理性为无声者发声。
“你真适合这行。”宁黎某次去他单位送饭时说,“以前你总说‘看我劈山断水’,现在是‘看我显微镜下断案’。”
齐隆安摘下口罩,嘴角微扬:“其实差不多。都是找出真相,只是……一个用刀,一个用证据。”
而解雨臣,十九岁,已是戏曲界最耀眼的新星。
他扮花旦,水袖一甩,眼波流转,唱腔清越如泉。
舞台上,他是《牡丹亭》里为情而死又为情复生的杜丽娘;是《贵妃醉酒》中醉眼迷离却傲骨铮铮的杨玉环。
台下,他仍是那个会在深夜给宁乐发消息问“豆花今天甜吗”的小花。
粉丝称他“人间惊鸿”,媒体写他“天赋异禀”。
但他知道,这一切始于六岁前老宅廊下的吊嗓,也成于那个盛夏傍晚,有人递给他一碗番茄锅里的藕片,说:“小花,多吃点,这个不辣。”
至于宁乐——二十岁,谁也没料到他会一头扎进古物修复的世界。
他如今在国家文物修复中心工作,手指灵巧如昔,却不再耍棍子,而是执起镊子、毛刷、显微镜,一点点拼合千年碎瓷,修补青铜锈迹。
他修复的第一件完整器物,是一只宋代青瓷碗,釉色温润如玉。
完成那天,他拍了照片发到家庭群,配文:“像不像我们家那只摔过又粘好的豆花碗?”
齐隆安秒回:“不像,哪里像了。”
解雨臣笑出声,在后台化妆镜前打字:“别吵,我在贴片子。对了,乐乐,下次修复戏服记得叫我,我有老戏班传下来的针法。”
三人虽各奔东西,却从未走散。
周末若无演出、无案件、无紧急修复任务,他们仍会回到宁家小院。
变化悄然发生在一个深秋的夜晚。
那晚宁乐加班修复一件唐代铜镜,齐隆安刚结束一场尸检,两人在地铁站偶遇。
雨下得突然,宁乐没带伞,齐隆安默默把伞罩在他头上,自己半边身子淋着雨往前走。
“齐隆安,你干嘛啊!”宁乐追上去,拽住他胳膊,“感冒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齐隆安语气平淡,却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
那一瞬间,宁乐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后来,他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晨跑,一起去博物馆看展。
宁乐会指着一件战国漆器说:“这纹路,像不像你解剖刀划的切口?”
齐隆安会挑眉:“你这比喻真瘆人。”
但第二天,他会悄悄查资料,只为听懂宁乐讲的“漆灰层结构”。
直到某天,宁黎在阳台晾衣服,看见齐隆安蹲在院门口,正帮宁乐系鞋带。
因为宁乐修文物时总弯腰,鞋带松了自己懒得弯第二次。
宁黎眯起眼,嘴角缓缓上扬。
“啧,”她转身回屋,打开家庭群,发了一条语音,语气懒洋洋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我宣布,‘雪山三侠’正式升级为‘双人成行,一人围观’。”
群里沉默三秒。
解雨臣发来一个捂脸哭的表情包,配字:“说好做一辈子兄弟,你们竟然背着我脱单!”
宁乐立刻跳出来:“谁脱单了!谁!”
齐隆安紧跟着发了一张图:宁乐睡着时靠在他肩上的偷拍照,背景是修复室的灯光,配文只有一个字:“嗯。”
宁乐炸毛:“齐隆安!!你删掉!!”
解雨臣笑得打滚:“完了,乐乐,你完了。安安连你流口水的样子都拍下来了。”
白女士这时悠悠加入对话:“孩子们,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只是记住——路不好走的时候,要互相扶持。别逞强,也别放手。”
这句话,像一颗温柔的石子,投入三人心里,漾开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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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继续向前。
解雨臣巡演回来,总会带回地方特产。
苏州的糕点、成都的辣酱、云南的菌干。
他不再只吃番茄锅,偶尔也会尝一口麻辣,虽然还是会呛得咳嗽,但齐隆安会立刻递上冰豆浆,宁乐则在一旁拍背:“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白女士确实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她常穿素色长裙,头发挽成髻,眼神清亮。
邻居问她保养秘诀,她只笑:“心宽,儿孙孝顺,还有答应过一个人,要活得久一点。”
那人是谁,她没说。但宁黎知道。
宁黎如今彻底成了宅女,却乐在其中。
她在家里开了个小型文化工作室,整理地方民俗资料,偶尔写写专栏。
她的书架上,摆着三本相册:《宁乐的棍法成长史》《齐隆安的射击mVp时刻》《小花的第一百次登台》。
她常对来访的朋友说:“我家三个孩子,一个在和死人对话,一个在和古人对话,一个在和观众对话——但他们回家,只和彼此对话。”
朋友感叹:“你们家真神奇。”
宁黎笑:“不神奇,只是爱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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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解雨臣有点失眠,然后他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小花,睡了吗?”
是齐隆安的声音。
“没睡。”他应道。
门开了一条缝,宁乐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上面浮着一层蜂蜜:“给你加了双倍,安安说你今晚唱高音累。”
齐隆安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毯子:“盖好,别着凉。”
两人进来,坐在床边,像小时候一样。
“明天我休班。”齐隆安说,“陪你去试新戏服。”
“我也去!”宁乐举手,“我要看看你扮杨贵妃是不是超级好看!”
解雨臣看着他们,忽然伸手,分别握住两人的手。
“谢谢你们。”他说,“一直都在。”
“废话。”宁乐翻白眼,“我们可是‘解·宁·齐’,少一个都不完整。”
齐隆安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他们的手。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