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景!”赵芷柔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逐渐透明的衣袖,只觉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猛地将清心咒竹简按在他后背,竹简上的红光顺着她的掌心涌入,宋闻景涣散的身影竟稍稍凝实了些。
“别费力气了……”宋闻景虚弱地笑,抬手想拨开她的手,却被她死死按住。
“闭嘴!”赵芷柔的眼泪砸在竹简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万年前你能护我,现在换我护你!”
天道巡查使看着这一幕,银白铠甲上的符文剧烈闪烁,似是被激怒:“冥顽不灵!西坞血脉又如何?违逆天道,终究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长戟再次扬起,金光比之前更盛,几乎要将夹缝中的微光都吞噬。赵芷柔忽然想起墨渊给的戾气凝珠——虽已捏碎一颗,锦囊里似乎还残留着些戾气余烬。她反手摸向腰间,果然摸到些冰凉的粉末,想也没想就朝着巡查使撒去。
戾气遇金光,竟像火星撞进油锅,瞬间炸开黑色的焰苗。巡查使猝不及防,被焰苗燎到铠甲,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他怒吼一声,长戟横扫,却因视线被焰苗遮挡,偏了半寸,擦着赵芷柔的肩头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阿珩!”宋闻景目眦欲裂,身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竟硬生生将赵芷柔往身后推了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夹缝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黑袍声。墨渊的身影从新裂开的缝隙中跃出,手中握着柄漆黑的骨刃,刃尖泛着幽光,直刺巡查使后心:“你的对手,是我。”
巡查使惊觉转身,长戟与骨刃相撞,金光与黑光激荡,整个时空夹缝都剧烈摇晃起来,草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墨渊?你疯了!帮他们对抗天道?”巡查使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墨渊不语,骨刃舞得更快,黑袍翻飞间,竟隐隐有魔域的戾气盘旋。他虽不及巡查使修为深厚,却胜在招式狠戾,招招都往铠甲的缝隙里钻,逼得巡查使连连后退。
赵芷柔趁机扶着宋闻景后退,指尖按住他不断溢出光粒的嘴角:“撑住,我们一起走。”
宋闻景看着她肩头的血痕,眼神疼惜:“傻丫头……”
“谁让你等了我万年?”赵芷柔笑中带泪,“这笔账,得慢慢算。”
那边,墨渊渐渐落了下风,骨刃上已出现裂纹。巡查使的长戟直指他心口,厉声道:“魔域少主也想逆天?不怕整个魔域陪葬吗?”
墨渊的黑袍被长戟划破一道口子,却面不改色:“我魔域的人,轮不到天道来指手画脚。”
就在长戟即将刺中墨渊的瞬间,一道冷梅香突然从裂隙外飘来。秦苒的身影如箭般射入,手中握着柄淬了寒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巡查使握戟的手腕:“还有我!”
寒冰遇金光,瞬间凝结成冰棱,冻住了巡查使的半只手臂。他又惊又怒,长戟脱手而出,插进裂开的地面,激起漫天尘埃。
“你们……”巡查使看着突然出现的秦苒,又看看护在赵芷柔身前的墨渊,终于意识到事情远超预料——西坞的血脉,魔域的少主,甚至连常年守在界碑的秦苒都来了,这哪里是在对抗他,分明是在对抗天道既定的秩序。
赵芷柔看着并肩而立的墨渊与秦苒,忽然明白,墨渊让她“早去早回”时,就没打算让她独自面对。他嘴上说着宋闻景“酸溜溜”,却在最危险的时刻,带着秦苒闯了进来。
“天道若容不下守护,那这秩序,不守也罢。”赵芷柔扶着宋闻景站起身,额间的红痕与手中的“珩”字玉牌同时亮起,西坞的血脉之力如潮水般涌出,与清心咒竹简的红光交织,在她身前织成一道屏障。
宋闻景感受到她的力量,虚弱的身影也渐渐挺直,指尖的白光与她的红光相融,竟生出种奇异的暖意。
巡查使看着那道不断变强的屏障,又看看墨渊与秦苒眼中的决绝,银白铠甲上的符文渐渐黯淡。他终究是天道的执行者,而非创造者,当守护的力量盖过规则的冰冷,连他手中的长戟都开始微微颤抖。
“罢了……”巡查使长叹一声,挥手召回长戟,“天道有常,却也容得下例外。只是这夹缝不稳,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落,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之前裂开的缝隙,缝隙随之闭合,只留下满地狼藉。
时空夹缝里重归安静,只剩下四人的喘息声。秦苒收起匕首,走到赵芷柔身边,从袖中摸出瓶药膏,扔给她:“涂伤口,别死了还要我给你收尸。”
赵芷柔接住药膏,看着她耳尖的红晕,突然笑了。墨渊拄着骨刃,黑袍上的破口在微光下格外显眼,却梗着脖子道:“看什么?我只是不想魔域少个能打的盟友。”
宋闻景靠在赵芷柔肩头,虚弱却满足:“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等。”
赵芷柔握紧他的手,又看了看墨渊与秦苒,忽然觉得,这跨越万年的等待,从来都不是孤勇。
有人藏在时光夹缝里默默守护,有人在魔域黑雾中笨拙牵挂,有人在界碑旁悄悄守望,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等着一个桃花重开的结局。
远处的鸟鸣渐渐清晰,像是春天真的要来了。赵芷柔低头,在宋闻景耳边轻声说:“现在,可以继续说桃花林的故事了吗?”
宋闻景笑着点头,指尖的白光轻轻蹭过她的手背,像在说“好”。
墨渊与秦苒默契地转身,往另一片草地走去,给他们留出空间。秦苒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嘟囔道:“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给你那瓶药膏。”
墨渊哼了一声,却悄悄将骨刃往她那边递了递,以防草地再裂。
微光穿过夹缝的缝隙,落在四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再孤单。或许前路依旧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再漫长的时光,都会开满桃花。
微光透过时空夹缝的裂隙洒落,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宋闻景靠在赵芷柔肩头,声音轻得像羽毛:“那年桃花开得正好,你总爱揪着我的衣袖问,为什么蝴蝶只落在你发间的桃花上……”
赵芷柔指尖轻抚过他渐渐凝实的衣袖,笑眼弯弯:“因为我偷偷在发油里掺了桃花蜜呀。”
宋闻景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肩头传来,竟让赵芷柔想起年少时在桃花林里,他也是这样笑着,看她踮脚去够最高枝的花苞。
不远处,秦苒正蹲在地上研究那柄裂开的骨刃,墨渊蹲在她身边,指尖戳了戳刃上的缺口:“这是被天道巡查使的灵力震的,回头让魔域的铁匠补补还能用。”
秦苒白他一眼:“谁要你这破刃,我界碑旁新养了株铁线莲,正缺个花架。”
墨渊挑眉:“魔域的黑铁比你那破花架结实百倍。”
“我要的是好看!”秦苒说着,忽然瞥见草地上那对相依的身影,耳尖微微发烫,拽了拽墨渊的黑袍,“走了,别在这儿碍眼。”
墨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柔和,任由她拽着往裂隙外走。刚走到边缘,秦苒忽然回头,冲赵芷柔扬了扬手里的药膏瓶:“记得涂药!留疤了别赖我没提醒!”
赵芷柔笑着挥手:“知道啦,管家婆。”
待两人走远,宋闻景轻轻握住赵芷柔的手,掌心的温度渐渐回暖:“方才巡查使说,这夹缝不稳……”
“不稳才好。”赵芷柔打断他,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这样就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宋闻景低笑,抬手抚上她肩头的伤口,那里已被药膏敷过,清凉的触感混着他指尖的暖意,竟奇异地驱散了残余的刺痛。“可我更想带你去看真正的桃花林,不是夹缝里这零星几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