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词安离开密道,抖落肩头的雪粒,将火折子吹灭收入怀中,辨明方向后,便朝着城南的回春堂快步走去。
回春堂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暖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屋内人影,沈词安在巷口来回踱了两圈,目光扫过街角暗处与屋顶瓦檐,确认身后并无追踪的眼线,才拢了拢衣襟,推门而入。
药香与炭火的暖意瞬间包裹住他,柜台后正在碾药的宋长秋抬眼看来,见是他,便放下药杵朝内间努了努嘴:“周景煜在里头呢。”
沈词安点头示意,径直掀开布帘走进内间。
周景煜正坐在炭炉旁,一身玄色劲装未卸,肩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见他进来,便抬手将炉上温着的茶推过去:“路上可顺利?”
“嗯,无人跟踪。”沈词安接过茶盏,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寒意,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巧的白瓷瓶,放在桌上,“这是从贤王命人送来的那碗燕窝里取出来了,陛下命您查清毒药的底细与来源。”
周景煜刚要伸手去拿,布帘却被再次掀开,宋长秋端着一碟刚烤好的糕点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瓷瓶上,不由好奇:“这便是宫中来的毒物?让我瞧瞧。”
沈词安与周景煜对视一眼,点头应允。宋长秋取来一支干净的银簪,拔开瓶塞后,将银簪探入瓶中蘸了些汤汁,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碟,倒出少许粉末与汤汁混合。
他凑近闻了闻,眉头忽然皱起,又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舌尖轻尝,神色愈发古怪:“不对,这并非致命毒药。”
“不是毒药?”周景煜挑眉,语气里满是诧异,“可陛下说,这是秋嫦奉贤王之命送来的,若不是毒药,贤王此举意欲何为?”
宋长秋放下瓷瓶,走到药柜前翻找片刻,取出一个褐色药包,倒出少许药末在纸上,与瓷瓶中的汤汁对比:“你们看,这药末的色泽与气味,和瓶中汤汁里的成分极为相似。”
他指着药末解释,“此药名为‘假死散’,是北地医者配制的秘药,服用后虽会让人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看起来与重病缠身无异,却不会伤及性命。”
沈词安心中一震,连忙追问:“那‘假死’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此药药效分三阶段,”宋长秋耐心解释,“第一阶段是七日,服用者会浑身无力、食欲不振,如同患了顽疾;第二阶段亦是七日,气息会逐渐减弱,脉搏变得细弱难寻,旁人瞧着与濒死之人相差无几;到了第十四日,便会进入假死状态,呼吸与脉搏近乎停滞,但若仔细探查,仍能察觉一丝微弱生机。待第十五日,药效自行消退,服用者便会缓缓苏醒,除了身子虚弱些,并无大碍。”
周景煜手指敲击着桌面,神色凝重:“如此说来,贤王并非想取陛下性命,而是要让陛下‘假死’?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沈词安沉思片刻,开口道:“若陛下‘病重’乃至‘驾崩’,贤王乃至借‘国不可一日无君’之名,趁机把持朝政,甚至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做那幕后掌权之人。而秋嫦,恐怕就是他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棋子,负责让陛下服下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