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哨兵何肆诗兴大发前。
一个时辰。
二更天,卢龙塞北,朔风卷着细雪呼啸而过。
大端四骏之一的怯薛长英潞儿,亲率三千轻骑为先锋,携牛皮盾、折叠梯与铁爪飞索,沿山涧冰道悄然潜行。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大地陷入一片漆黑。
一路秘行,只有一位漠南人做向导,他是最近投诚的漠南牧民,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巧妙地避开离军常规的巡逻路线,带领骑兵,沿着山间隐蔽的小道。
英潞儿抬头,见快雪将停,朔风撵动厚实的雪云,不断往南走。
等会儿月亮出来了,照着满地白雪,就算不是满月之夜,也依旧敞亮。
届时再想这般轻易地隐匿行迹,就十分困难了。
不过动静稍大些,也容易暴露,当时陷入两难。
大端钦天监的灵台郎,都是酒囊饭袋,连测算个雪情都算不准!
英潞儿如是想着,便有好似漏网之鱼的月光洒下,映照出皑皑白雪之上,北狄骑兵皆以兽皮包裹马蹄,麻布塞口,虽然踏雪留痕,却是缓行不露声响。
沿河以冰下的冷涩流水声掩盖,英潞儿心一横,做了个手势,骑军快速行进。
有惊无险,临近城墙时,英潞儿卸磨杀驴,直接投矛对穿了牧民向导。
以此明志,断绝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当即分兵三路。
以射摩白羽三十名神射手隐于暗处,八百骑兵持梯准备攀上坍圮的废城,两千千二骑兵分散待命,只等一声令下便强攻城缺。
等了大半夜的何肆打起精神,终于等来狄人。
这支半数由怯薛军组成的先锋部队,缓缓接近黑风口坍塌处时。
何肆倚仗伏矢魄,甚至比那位同样乔装打扮成哨兵的四品大宗师还早发现狄人踪迹。
于是乎,何肆假模假样揉了揉眼窝,定睛细看。
借着皎洁的月色和白雪反光,忽然惊惧,握紧手中的长枪,大声喝问:“何人?”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何肆中箭倒地,发出微弱的呻吟。
然后,他死了……
不过这名眼神锐利的夜哨倒下之前,他依旧完成了他的职责。
拼尽全力点燃了警报的号炮,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以巨大的声响和浓烟向己方军队发出警报。
英潞儿放下手中蛇弓,低声骂道:“该死!”
不过虽然暴露了,但好在成功靠近城墙,这一次突袭,离人疏于防备,远驰不及,依旧大有可能成事。
英潞儿当机立断,大喊:“速速攀爬,勿让敌军反应过来!”
八百精骑迅速行动,将数架便携云梯架在坍塌的城墙上,手持短刀,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三十名神射手则张弓搭箭,对准城墙上其他岗哨
其余守军听到到号炮声后,迅速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拿起武器,冲向城墙。
也不过五十人。
三十名弓箭手已经占据有利位置,瞄准不断露头的离军。平均五支箭矢就能换得一条性命,不是箭法稀松,而是旨在压制离人反击,掩护己方登城。
离人在一小波箭雨的威胁下,只能各寻掩体躲,无法有效组织防御。
好在城墙是以条石、灰浆、砖墙砌成。
完好是一堵,坍圮是一条,总归是横断南北,不容轻易翻越的。
与此同时,八百怯薛头顶盾牌,不断蚁附。
离朝守军仓促间以弓箭还击,奈何夜色昏暗,箭矢多有虚发。
北狄军付出三十余人伤亡的代价,就有一名先登者成功跃上城头。
好巧不巧,还是踏足何肆尸体那处岗哨之地。
也对,毕竟何肆都死了,这边才没有防备的。
却是不知怎的,仰躺的尸体手上延伸出一根无色丝线,缠住登先者的脚踝。
后者脚步才动,便是栽倒在地。
那个同样伪装哨兵的四品大宗师眼疾手快,飞奔而来就是一脚,将狄人踢死,连带踢下城墙。
不过可惜,随着北狄白羽氏神箭手的拈弓搭箭,一支三两箭箭矢破空而出,发出尖啸。
这位哨兵不幸中箭倒地。
刚好砸在何肆的尸体身上。
敌我慌忙攻守之中,没人有空注意伤亡者,自然也没发现这个中箭哨兵,只是腋下夹着箭矢。
何肆撇了撇嘴,有些无奈。
你他娘的也装死是吧?
这又是个什么奇葩?
一个暧昧的距离,几乎可以咬耳朵了,就听身上的死人传音入秘道:“幸会幸会,没想到我军之中,能人辈出,还有你这等少年英才,你在陈铁枪麾下领何职啊?”
何肆没有回答,只是肩膀一振,化劲震碎身上之人的箭矢。
那人闷哼一声,一动不动,咬牙道:“小兄弟好本事,一身修为,都练到骨子了,我竟一时没看出来,在下庄姒,四品,偏长是剑。”
何肆不声不响,心中蛐蛐道:“庄姒?你是挺能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