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源财税所
这是一个比大学寝室略小点的房间,房间铺着二张木床,窗前摆着一张老旧的办公桌,桌腿上打着东源财税所的印记,桌面上压着一张布满油腻灰尘的玻璃,隐约可以看到几张旧照片被撕掉的痕迹,地上纷飞着各种废旧空白表单和旧报纸。整个房间洋溢着让人压抑的破败气息。
房间还是这个房间,但此房已不同彼房,房间还多了一张床,床上还多了一个人——林文铮,此刻他仍呲牙咧嘴地和恶梦作斗争。
金泽滔用力捏了捏脸颊,忽然间,他那已平静如止水的心情沸腾起来,他的双眼象决了堤似泪如泉涌,他用力擦拭着双眼,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流泪,他赤着脚站在房间唯一的一枚镜子前,看着年轻的自己在无声地流泪,这一刹那间,内心却无悲无喜。
他克制了要叫醒林文铮的冲动,收拾好床铺,提着脸盆下了楼。金泽滔端着脸盆打量着财税所办公楼,一时竟有点痴了。整个大楼已经苏醒了,在金泽滔心里已经封存了好多年的东源财税所大楼又重新喧闹起来,从上到下充斥着的人声昭示着他已经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刚来所里报道的制度和财税数据进度。
墙上挂着的ri历醒目地显示着1991年9月18ri星期三,父亲是班主任,八点前父亲一般都在教室里,等到八点,他才会在办公室备课。好不容易捱到八点,金泽滔急不可耐地摇响了传达室的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的声音,他想哭又想笑,他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候着父亲身体好不好,又问了母亲好不好,被父亲训斥着不知所谓就挂了电话,但金泽滔的心情却格外地好。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四十不到的个头不高,却十分jīng神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叠表报走了过来。
金泽滔连忙喊一声:“方指导。”林文铮在边上也跟着嘟哝一声。对财税所几个班子金泽滔都很熟悉,方指导是财税所的指导员,东源财税所班子由所长、指导员(相当于书记)和二个副所长构成。
方指导挥挥了手,说:“不用这么叫,大家伙都叫我老方,你也别方指导方指导的叫得见外了。”
金泽滔也晓得这是东源财税所的规矩,除了年纪大的大家尊称一声职务,一般都以名字称呼,比如刘永达所长和刘永明副所长,他们都四十上的财税老人了,明所长甚至都快退休了,刚开始金泽滔也以为刘永达和刘永明是什么亲戚关系,其实二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为有所区别大家都尊称达所长和明所长,另一个副所长马文化和这个方继光指导还没到让人尊称的年纪。
“这样,达所长一大早乘早车到县城参加县局一个会议,昨晚上我们班子凑了个头,对你们目前有个暂时的工作安排,你们先在所里跟片熟悉一下工作,再过段时间具体安排,你们看这么样?”方继光最后虽用征询的口气说,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金泽滔他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着方继光的脚步走进他的办公室。
不用方继光的介绍,金泽滔对东源财税所也很了解,基层财税所管辖范围跟着行政区划走,跟东源区一样,东源财税所也管辖四个乡镇,四个乡镇分别驻有农税和工商税专管员各一人,所里有财政总会计一人,所内会计兼工商税征解会计一人,出纳一人,个体集贸专管员一人,检查站二人,检查组一人,方继光还兼着支部书记和集镇专管员。
金泽滔暂时跟着明所长干着检查组的工作,林文铮则跟进检查站。交代完毕,他们二人就简单表了个态就算正式到岗,其实这样的安排也带有具体分配岗位之前的一个调查摸底,或者说是一个考验。这一点金泽滔和林文铮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