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凰来仪
天变
有凰来仪
题注:《尚书•益稷》:箫韶九成,凤凰(古书中作皇)来仪。
睡着了,却似乎一直在做噩梦。
这就是最令人讨厌的,其实平日我很少做梦。甚至曾问银铃怎么回事,她说我脑袋里没有什么弯弯绕子,所以好睡着,也不做梦。
我自己形容自己的睡觉方法就是一闭眼一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别人形容我睡觉方法就是脑袋一沾枕头,鼾声就起,什么时候鼾声停,什么时候是新的一天。
可做做美梦也就算了,噩梦就是令人憎恶的了。
我总是能梦见在坑边看到虎呼出的白气,而且那只巨虎总会忽然跳出,而我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只能听得旁边银铃的惊恐之声,却毫无办法;抑或是我护住银铃在身后,却被五只虎围在墙边,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我却手无寸铁;又或者撮合秋鸾和**,却突然冒出个黄怡和我站在一起,还被银铃误解,说我花心,佩姐姐又该伤心了,她也哭了,我自然慌了神不停解释还得哄她释怀。
有时还会把前两天的事情不停走几遍,这就更令人心虚了。每次都得下虎坑,要说这种事情,再放我眼前我决计不做了。可惜,到时候还是莫名其妙的就下去了。每次杀完两虎,都知道后面一虎要偷袭我,便要杀这虎,却忽然眼前找不到这只虎。结果无计可施要上去的时候,就会忽然被抓伤,腿上还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疼痛。
还会梦到仲道兄吐血,而且是一次次地吐。当他朝我身边喷了不知多少次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没有按照那日的话来说,而是说了一句,你还有完没完!
接着仿佛情景到了宫旧有的太液池(水取自渭河)远不能保证长安供水,另一长安供水的蓄水池镐池也干了,所以就选在镐池之南修了昆明池,不过这个名字确实是因为那时通西南,皆阻于昆明,孝武皇帝震怒,故而以此为名,称必取之。我们去的石闼堰就是昆明池的水源入口。
铃儿如何知道这个?
父亲教的,说道一城百姓之需,首当其冲就是水。他说以后若是你做到县令太守或许用得着,便提到了这个,让我有机会看看各地的取水之法,教习与你,未想到,你不到二十成了一方诸侯。那时父亲就专门提到了上林苑的昆明池,可惜父亲也没有见过。我跟着你在洛阳的时候查了些典籍,却不得其要领,便想着带你看看,对你也算有裨益。
甚好,为夫一向不太注意这些,也正好看看。不过看你似乎更好!
子睿又不正经了。
不过据说这也是二十多里路,我们马车虽然轻便,但是银铃让车夫稍微慢些,避免震动过大,让我伤口开裂。所以,这就需要个把时辰的时间了。
所以路上我们开始聊,聊出不少令人不安的话题。
不过开始似乎一切都还好,我们聊到了越国,我从里面的袖中抽出竹简让银铃收好,问她为何从她的信中取出这根;她却说不是她的信,而是给佩姐姐的;我惊问为何;答曰,佩姐姐学识既高,又才思敏捷,恐黄姑娘亦难出其右。只是嫁与你,她从不在你前面表现,怕令你自惭。这信,她一看怕就能明白这句敬上之辞何出;我看你信前面都甚好,佩姐姐看到怕乐得想起就拿出来看看。偏就这最后一句碍眼,想来想去便抽去了,换了根无字的,就当你那一句待得归去之日,再与爱妻共叙相思之情为结尾了。
铃儿倒记得很熟……不过,听你这般说来,如此安排确实很好。
哼,往日在广信不好好哄人家,出来才念人家的好,佩姐姐跟着你可太屈着了。不过有她教导孔明,孔明以后才学不可限量。
哦,我见到了蔡伯喈太常大人的女儿,名琰。年方十二,极是聪明伶俐,模样也俏丽可爱,我很是喜欢……
子睿……你什么意思……
你别想歪了。孔明快十岁了,我想在他十一二的时候就给他定一门亲,那个小蔡琰,我看着就觉得很好,到时候把他派过来给蔡伯父看看,蔡伯父原本才学就卓而不群,又爱才如命,咱们孔明这等聪明绝伦的孩子,又长得岂止周正俊俏可形容,我总觉得一定能成。
他还太小了吧?
那又怎么了?老爹说,如果我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在我十岁关头,就给我结上五六门亲……哎哎,那是老爹说的,和我无关……所以,我打算先给小孔明结上一门。说实话,本来还想着咱们的孩子的,不过想来,岁数差得太多了,怕儿子不喜欢,就算了。
幸得在外面,伊人也知道注意形象,下手时间不会很长,力道也不会很重。所以,我摸了摸耳根就感觉好了很多,于是这边我依然兴致勃勃谈着我给我们家这个成员的规划。
若他成了亲,过几年就丢给他一个县管管,看看他行不行。如果行,到我去洛阳辅政的时候,咱们的广儿,焱儿若还没有能自己主政,就让他们的孔明大哥辅佐他,我好带着你们去洛阳。如果他还能行,我再入朝辅政之时就带他到洛阳去,回越国的时候把他丢在个两千石的位置上留给父亲。然后,只要小蔡琰不是很反对,就帮孔明再攀一两门亲事,把他在朝内的位置弄稳了。如果这小子真是个大才,到他四十岁左右来去,和父亲老师他们复丞相衔,就让孔明当着,我就不用辛苦了。
子睿想的也太远了……
没办法,为夫我实在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有些东西就是不懂,有些事情懂了,又不愿意做。我和这个朝廷里的绝大部分人不一样,这我没有办法。
子所不欲,勿施于人。子睿为何非要孔明如此?
他五岁里,来我们家,衣服上就绣有孔明这个字,他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吧?我定要使他父母愿望得偿,也不枉他在我们家长大。为兄为姐,这亦是我们应尽之责。而且我不懂那些事情是我笨,孔明可不笨。
我就喜欢我的笨子睿。而且看来喜欢我家笨子睿的人还挺多。
你说黄怡?你们昨晚谈得看来不错,那么晚才回来。
还不止她哦。
还有谁?
还有你的婢女们,尤其是那个叫……
哦,也许我比较好说话点,也不会怎么苛责她们。我能感觉她要说出什么名字,所以我赶紧打断,我可不想沾染这许多事情。其实,今天早上我发现她似乎有意没有带某女去梳妆,此行也没有带她,我就能知道是谁了。
恩,我的小好人宝宝,是啊,是啊!
铃儿话越来是不正经。
伊人在身边笑得很是妩媚动人,只可惜轻车无可遮蔽。否则,定要继续做些事情,身上某些部位显然非常积极,还好我的脑袋还是目前的朝廷,其管辖还算有效。
你去潭中后,佩儿姐姐与我无事。忽有一天她兴致大发,就替你卜上一卦,要问你这一年吉凶。要说佩姐姐倒什么都拿得出……卜后她翻开自己的各种推演之简册慢慢解之,大皱眉头。
怎么了?
说你这一年尽犯桃夭……不过我看到有一句君子能守,无咎。劝她,说子睿如此英雄少年,该会如此,既然其为君子,当无咎,不必在意。
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花花事情会来得特别多,不过你老实,不会负了我们……
还有其他的么?
还有辞注经年命犯水厄,所幸并无大碍……其辞在一册内有注曰:有隐人助之,可得以保。啊,是不是不该带你去昆明池。
我的命运自己都不作数了,别信那些爻堪之辞。我给她看看自己的断纹掌心,看得银铃长吁短叹,总算憋掉了这个话题。
时近正午,我们终于来到那个叫石闼堰的地方。注3此地地势较北稍高,一水自东南从终南山间往西北流来,此处水中有一座矮石坝斜横与水上;银铃称此水为交水,此坝为石碣。此时节,水位不高,交水在坝下为坝所阻全部流入一条往北的渠道之中了。银铃说,顺着这条往北的渠道水就注入昆明池了,再往北就到。她还仔细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说原来水势大的时候就从石碣上流过去,注入沣水,而不至于全灌到昆明池,以至于最后淹了长安。还释义道,取名碣者,其义阶也。
她很是兴奋,显然把典籍中和眼前的东西对上了号,想明白原理后很是开心。我也很开心,看着这个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心中多了很多想法,只是有些乱,不能一时明了。
那为何还要建昆明池,只要一个石碣和一条同往长安的水渠就行了。
那就这么一直流啊?自然需要一个蓄水的地方,而昆明池就是那个蓄水的地方。这石碣是为了排洪防涝,而昆明池为得就是蓄水防旱。平日里,你的脑袋还真不好用。
伊人兴致正高,在石闼堰用过一餐,便立刻催马夫转向而北,这一路,马夫也不催马,车却挺快。银铃觉得奇怪,终于轮到我批评她一句,我们相当于在下坡,车不用拉自然而下,马不用催,自然奔行,铃儿脑袋竟也傻一回。
倒不是我多聪明,这冲锋陷阵之事于我多矣,这上下坡带来的辛苦和便利自然比她明白得多。
这报应是一定的,她先四周看了看,虽然耳朵没有遭殃,大腿上却挨了一揪。忽然她像自己犯了大错一样:没事吧,腿,疼么?
我本来没什么事,忽然做恶心起,又想逗眼前满脸歉然的银铃开心,脸上先是宛若无事,静默几个须臾后,忽然龇牙咧嘴,然后便说好疼啊!
伊人立刻笑得如马车般刹不住,最后只能在我怀里哼哼,说我还真坏。
这一路又是几十里地。银铃贪睡,兼路面还算平稳,伊人很快就在我怀中睡着了。我本还想看顾与她,这摇着摇着着实催眠,很快我也睡着了。
醒来似乎已近黄昏,眼睛还在迷离时,就能发觉我们来到一个烟波浩淼之大泽之边,水中有一巨大的观伫立,其身宛若树状,其下上有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形拱立。
昆明池!伊人似乎又被我闹醒了,不过她看着前面景色毫无怪我的意思,语气充满着快乐兴奋。
昆明池,据说方圆四十里,可在我的眼中这就是一片海,周围没有什么风,可是池水依然不停地拍击着岸边,更加像海边的情景。银铃完全像回到了小时候,欢快地与我指指点点;我却在琢磨,这得要多少人挖多少时间,有无如此之大的必要。
注1:有删节,查明原文此段对比就知道我删了哪几句。
注2:汉代人化妆和现代人审美观点有较大差异,其实看了《汉武大帝》的人心里都有此论,避免大家看了心情会有波动,我把所有天变里女子化妆稍微比较具有现代人能接受的方式,诸位看官,不要为此事计较了。
注3:请参考黄盛璋《历史地理论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