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粟入监
原本孙氏是打算儿子高中后,做了官老爷,女儿成了官家小姐,给女儿找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今日儿子与她说,她才发现这事情有多麻烦,李司琴就算是下一次就高中,也是三年后,那时候女儿都十九了,老姑娘,哪还能嫁的出去啊,他一直想着女儿借儿子的光,却忘记了女儿的年纪。
孙氏不会懊恼自己想的太高,她会怨恨老天不开眼,她大儿子满腹经纶,却没有伯乐知己,二十岁才中秀才,没有入朝文官,闻达于诸侯。
眼下,女儿已经十六岁了,真真是耽搁不得了,不如找个好的,家里有钱,男人有前途,人还好拿捏的,让女儿做掌家娘子,她可是请人算过的,她女儿是旺夫命!
日后女婿飞黄腾达,感念女儿,定是把女儿捧得高高的。
而且孙氏认为是老天的指示,就好像是今天,瞌睡的遇上了枕头,这老秀才娘子的儿子,就很合适,难保不是老天安排。却不想那老秀才娘子有些尴尬了,原来这孙氏竟是打起了自己儿子的主意。
太仓州城有几个不知道孙氏这眼高手低的,孙氏前几年可是嚷嚷着要给女儿找富贵人家那,真不知道这孙氏怎么能打主意到自己的头上,旺夫?别闹了。
李清伊长得那样子,别说旺夫,娶回家是个男人都不想碰的,除了胖就是丑,长得没别的特色,不,也不是没特色,丑胖就是特色!
老秀才娘子不接话了,孙氏干着急也没用,这事要是明说,孙氏还觉得掉价,大家都是明眼人,立刻支开话题。
前院,李父正与邻里喝酒,李司琴给先生们敬酒后被拉进了一堆同窗的席面,本就敬酒一圈,又被灌了好些,李司琴有些喝高了。
“李兄,可听说过纳粟入监?”
李司琴的一位同窗道,李司琴这时候已经脸色潮红,喝的发木。
“纳粟入监?秀林兄,我等应该考取功名,正儿八经的入朝为官报效朝廷,怎么,秀林兄有事?”李司琴有些迷糊,但是李司琴很清楚一件事,就是李家供他这些年简直是差不多山穷水尽了,纳粟入监?那还不要了李父的命了!
他是不事农桑,不管家业的,可是李司琴是个比较有良心的人,他不能让李家为了他命都不要,这点他比他母亲孙氏强得多,这秀林兄怎么问他纳粟入监的问题?
而秀林兄贼兮兮的,许多学子也是凑了过来。
“李兄,你可知道严嵩严阁老?我有一条路子,能通到严阁老那,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这官……绝对没问题。”徐秀林说道,一群书生,最大的梦想不就是做官嘛,一听有路子,立刻都来了热乎劲。
李司琴的眉头有些皱,京郊被鞍鞑抢了好几日,虽然过去也有些日子了,但是李司琴却是听说了这此事件与严嵩有关。
严嵩可不是什么国之良弼,民间对严嵩骂声一片,皇上沉迷求仙问道,严嵩奸贼把持朝政,文士都应洁身自好,他李司琴一向鄙视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更别说是严嵩的走狗。
可是看到这么多学子都来了兴趣,李司琴也是委婉。
“秀林兄,你真是说笑,我爹娘供养我科举,已是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哪来的银子与我纳粟入监?”李司琴推脱,暗暗记下这些人李司琴是不想再跟他们来往了。
“唉,李兄,别这么说,谁人不知道你们李家曾经也是名动江南的大染坊,你们不是有印染的秘方吗?让你爹卖了,还能没钱,说不得给你弄个知府当当!”
“哈哈哈哈,就是啊,李兄,你这大财主跟我们说没钱,我们才是穷书生呢!”
一群人哄笑,李司琴晃荡着脑袋摇头,假装醉倒,李父那边耳朵支棱着,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
“李家的秘方吗?想不到都二十年了,还有人惦记这点东西。”李父苦笑,从李家没落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点点的收拢了祖宗留下来的这点东西,这些年染布,都是用的普通方子,秘方这东西,可以赚钱,赚大钱!
而为了钱,很可能自身不保,李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招呼邻里,李父一直在忙乎,人都道他有个好儿子,贺喜这未来的官老爷的父亲,李父自谦,说是脱了大家的福气,可是作为嫡次子的三郎李司淼却是深得孙氏真传,一点谦虚的样子都没有。
“那是,我哥哥是谁,他是文曲星下凡,日后必定是头名状元,我也会是官家的少爷,谁也比不上!”李司淼拍着胸脯说道,他也被孙氏养的好,十四岁,个头跟李司琴差不多高,不过长得比李司琴丑老了去了,与孙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说李司琴是谦谦君子,风度翩翩,那李司淼就是猪八戒下凡。
李司淼拍胸脯自傲,李父瞪了他一眼,这才悻悻的不说话了,殊不知这里多少书生,他是得罪人了。
文人相轻,谁都瞧不起谁,尤其是羡慕嫉妒恨是怎么来的?说白了就是得瑟,引来的!
李司琴二十岁中秀才真的算是出类拔萃了,这里好些都还是童生呢,李司淼这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犬子年幼无知,各位莫怪!”
李父憨笑,大家都假装不在意,却把李司琴兄弟俩骂了个透彻。
宴散,李家顿时没了热闹,李司琴刚才装醉,却不想酒劲上头真的喝多了,李父赶紧把儿子叫醒去送先生。
这头孙氏正在收拾剩饭剩菜,这些能吃好多天,而且肉食居多,不能糟蹋浪费。
“唉!”李父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院子里,孙氏瞟了一眼李父。
“大好的日子,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做什么,大郎的婚事呗,早些年不给他娶妻,是怕他分心,如今都二十了,后院于黑子孙子都能打酒了,刚才抱来直馋我,我心里着急了!”
李父道,孙氏眼珠子一瞪,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来。
“不光是咱们儿子,咱们闺女的事情也得赶紧操办,刚才那个死鱼眼的,眼睛瞎!”
“眼瞎?又怎么了?”
“能怎么,我看中那老赵秀才的儿子了,结果他那个娘眼瞎!”孙氏没好气,李父了解妻子,自然之道怎么回事,想着,进屋寻了二十两银子来。
“唉,我说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能做什么,找媒人,给咱们儿子找娘子去。”说罢,李父噎着满怀的银子出去了。
“别忘了还有咱们闺女,等等,你先回来,你拿的太多了!”孙氏说着追了出去,二十两,十两都多!自己相公是怎么想的。
自己儿子可是秀才老爷,给秀才老爷说亲那是多有面的事情,那些媒婆敢要这么多钱!
自己的闺女那简直是凤凰在民间,只怪那些普通人肉眼凡胎看不出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