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有深意
见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大臣们都很知趣儿地,谁也不吱声。可过了好半晌,皇帝还是不说话,大臣们未免有些着急,到底怎么了,莫非石坑村里当真出了意外?
长孙无忌与皇帝的关系非同寻常,别人不能问的话,他却是能问的。长孙无忌道:“皇上,可是辨证天花事宜,又出现了转折,并非……那个大问题,太子没有解决好?”
李世民哼了一声,什么大问题,太子没去时,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他一去倒好,倒弄出一个大问题来!
他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太子出去后,送回来,没办法瞒着众人,越瞒越会让人乱猜,而且这事日后又瞒不住,晚说出来,还不如早说出来。
李世民道:“太子传回来的这份奏章,说辨证很成功,那个意外出现的大问题,他已经成功解决了!”
大臣们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就好,太子没出意外,比什么都强啊!
李世民顿了顿,又道:“太子保举王平安……为明年科举的副主考官!”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困难,感觉如果李治如果脑袋稍微正常一点,就不应该出这种馊主意,除非他喝多了,说醉话呢!
奏章上可没说这是不是李治喝醉了酒以后,出的主意,他自然就不会想到,竟然真的是李治喝多了以后,说出来的胡话!
可太子能说胡话,大臣们却不能当做胡话来听啊!皇帝一句话说完,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开科取士,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一个毫无资历的少年人,去当副主考,这不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嘛!
静了片刻,房玄龄,如果现在不答应,就等于正面验证了即将出现的谣言,李治喝多了,做了错误的推举,结果被满朝文武,一致否决了!
事情很复杂,一环套一环,但如果只看结果,却简单得很了,只有两个选择,是帮李治,或是便宜李恪,二选一,选吧!
长孙无忌在一瞬间便做出决定,任何不利太子的事情,都绝对不允许发生!他回头看了一眼房玄龄和褚遂良。
房玄龄和褚遂良也都想明白了,长孙无忌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在私下和他们说,他们岂有不知之理。
王平安资历浅,没错,但资历是资历,资格是资格,他没资历却有资格啊!以赈灾新法和辨证天花为题目进行科考,谁的资格能高过他去?整个大唐,没有!
两人互视一眼,齐齐地叹了口气。他们和长孙无忌就象三个渔夫,用一条条的线,编出了个大网,这个网捉到了鱼,三条老鱼,一二三,就是他们三个,自己把自己圈进网了呀!
不是使劲儿捧太子么,顺带着捧王平安,结果呢?想放手,来不及了!
好半晌,殿上无人说话,大臣们的目光从皇帝身上,转到了长孙无忌身上,又转到了房玄龄和褚遂良身上!就见这三个老大臣,脸色全都发青,和灵感寺外,王平安熬煮的绿豆汤颜色,极其相似,可能是因为正在想王平安的事吧!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对着李世民说道:“皇上,老臣刚才思虑不周,所以才说出不让王平安做副主考的话。现在仔细一想,觉得太子言之有理,王平安确实可以做副主考的!”
说完话,他回头看了眼房玄龄,太子的话为什么会言之有理,理由你去想吧!
殿下的大臣声音整齐地咝了起来,这才眨眼的功夫,刚刚说的话还没落地,话尾还热乎着呢,就改意思了,由不赞成变成了赞成,改得也太快些了吧!
他们可不知道明年的考题是什么,这样重大的事情,无论是皇帝还是宰相,都不会提前说出来的!
紧接着长孙无忌的话头,房玄龄也道:“皇上,太子会推举王平安做副主考,必有深意,老臣刚刚犯糊涂,没有了解到太子的深意,现在却是明白了,太子果然……果然很有深意!”
说着话,他转头看了一眼褚遂良,平常就你的话多,怪想法也多,太子到底有啥深意,这个深意就由你去想吧!
褚遂良咽下口唾沫,心想:“我知道你们得把难题扔给我!”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老臣也想明白了,太子英明,太子睿智……”
急切之间,实在难以编出什么太好的理由来,又要光明正大,又要符合实际,这种理由相当地不好编了!
王平安是一个赴京赶考的士子,来到长安之后,没过几个月的时间,竟然由一个考生,一跃而成副主考,这个跃起的高度,未免也太高了些,怎么解释,也是难以解释得通的。
褚遂良心中叹气,我都当了多少年的官了,从青年当到老年,头发都熬白了,这才熬到主考官,可以批卷子,可以给士子们评等级!
那王平安凭的是啥呀,就因为靠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封伯爵,眼瞧着就要封侯,这还不算,竟然还要当副主考,我还得为他想理由,让他能光明正大地当上副主考……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褚遂良脑筋急转,在皇帝和大臣们的注目之下,终于想出理由了。他道:“皇上,太子要让王平安当副主考,主要原因有两个……”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起点头,心中都道:“两个原因?我们连一个都想不出来!好,眨巴下眼皮的功夫,你就能想出两个原因来,看来你很有急智啊,以后再有这种难想的事儿,就全交给你去想了!”
褚遂良道:“。科举取士,乃是关系到国家的根本,是百年大计,而王平安就是太子为大唐百年大计,树立的一个榜样,一个标准,让后人学习之用。不但不是醉话,还要记入史书,为后人效仿!
史忠臣侍立在皇帝的身后,听褚遂良说完这些话,嘴一咧,心想:“真正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啊!我估计肯定就是太子喝多了,一时没管住嘴,才出的这个馊主意,结果被你一粉饰,反倒成了后世为政者,需要效仿的主意了!”
长孙无忌点头道:“正是这两个原因,老臣适才也是如此想的,一想通,就觉得王平安确是该当明年科举的副主考了!”
房玄龄一本正经地道:“老臣,附议!”
其他大臣见他们三个都说行了,也就没必要再有什么异议了,齐声道:“臣等附议!”
李世民叹了口气,治儿啊治儿,你真是让父皇操碎了心啊,以后你要是当不好皇帝,不能守住大唐社稷,可真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中间对不起父皇我啊!
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决定吧,就由王平安出任明年开科后的副主考,从今日起,严禁任何人,去向他投行卷,求知己!”
主考官是不可以收行卷的,这是回避原则,褚遂良也是不可以收行卷的,不可以做士子们的知己,但他的主考官身份,并没有公开,要不是李治昨天晚上喝多了,当众说了出去,就连朝中的大臣,都没有几个知道。
李世民下令拟旨,由史忠臣亲自将这个消息送去石坑村!
史忠臣手捧圣旨,出了皇宫,坐上一辆轻便马车,在两名禁卫的护送下,直奔石坑村!
石坑村。
李治躺在床上,一脸的呆滞,不住口地道:“完了,全都完了,孤这次定会被父皇责罚。无病啊,孤说那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啊!”
王平安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听他埋怨,便道:“好好,都是小臣的错……麻绳呢?来人啊,快快给我找根麻绳来,如果皇上责怪,一切责任全都由我来担!”
这一天,李治就在不停地埋怨中度过。天黑之后,月上枝头,忽然村外传来呼喊声,有人进村了。
李治一天都没起床,王平安也就这么在屋里陪了他一天。
忽听村外有人叫道:“圣旨到!”
李治一咕噜爬了起来,叫道:“糟了,父皇斥责我的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