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莲还是没动,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伤成这般,怎可再动内力。
“岑……”
“拿来!”他近乎吼叫,可还是虚弱,声音都是沙哑。
之后喘了几下,似这两字用了不少力气。
红莲心里疼着,只好依了他。
锵锵两声,那脚镣就被掰开,却是他脸色又成铁青,甩开她的脚,就靠在石壁上,阖了眼。
眉间紧紧揪着,着实是非常的难受。
红莲也不知能说什么,他又不许自己碰他,全然没了主意,可又担心的不行。
他们必须快些出去,否则以岑夜的伤势,拖得久了,很危险。
“你,能走吗?”
许久之后,红莲才挤出一句。
可岑夜没理她,也不像睡着了。
红莲有些窘迫,就又这么无语的待了一会儿:“你别闹了好不好,有什么,出去再说。”
“你在紫国?”
他这次回了话,但答非所问,也没睁眼,声音一直都弱得只剩气息,脸色也是差极了。
红莲看着就觉揪心害怕,着实没心情和他说这些来龙去脉。
“岑夜,我们先出去再说,我真的怕你会……!”
红莲蓦地打住,方才太急没注意,现在缓和下来,一上气说话,才感觉到肋骨那伤痛。
岑夜微微撑开眼睛看她,情绪不多:“哪里伤了?”
“小伤,没事。”红莲笑笑,有些拘谨。
岑夜又是看着她不语,很久才移开视线:“来扶我。”
红莲愣愣,连忙过去,刚要伸手,却停下。
“真的,能碰你?”确认般的问了句,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傻,因为岑夜没理她。
之后就是架起他一条胳膊,忍着肋骨那痛,将他扶了起来。
殊不知岑夜,早把她那忍痛的表情看见。
红莲想着是扶他走,而他一站起来,就把胳膊收了回去,自己扶着岩壁,甚是艰难的走在了前面。
红莲愣了愣,觉得他肯定还是不想让自己碰,也就没说什么,揪着眉头跟上。
岑夜走的很慢很难,每隔一段距离,必须停下休息一会儿,气喘得也越来越重。
而他脖子上的那些灵线,也一直没有断掉。
红莲有很不好的预感,可即便问了,他肯定也不会理她。
他总是让她毫无办法,以前是,现在更是!
跟在他后面,几次看他酿跄,却又手伸出便打住,不敢扶。
红莲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心里就是怕他撑不到出去。
现在她又废人一个,简直快要把自己恨死!
“岑夜,都走了很久了,不如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她试探问了,他果然不答。
还是继续走。
他知道,若不一鼓作气,再坐下,怕是很难起来了,除非……
“岑夜。”红莲实在忍不住了,拦在了他前面。
“快到了。”
他已然连说话都快没力气,绕过她,走的更慢。
终于,她还是架起了他的胳膊,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腰。
他明显顿了顿,但不知是不是实在没力气了,所以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两人就这么搀着又走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分岔口。
之前也有很多的岔路,但这次分岔口明显要开阔许多,而且……
还能看见一圈荧蓝色的灵力,如纽带般拦在前面。
看形状,这灵力带该是往两边延伸着,可以穿透岩石阻碍,形成一个很大的圆。
“灵力做的结界?”
红莲下意识说了,蹙眉喃喃:“姝阕竟有这般能耐……”
“过了此处,多半会有出口。”岑夜脱力般一句,整个人就是歪了下去。
“岑夜?!”
红莲心惊肉跳,他已然撑到极限,嘴唇都是惨白。
“你走吧。”
三个字怔了红莲许久,身体又因慌张而颤抖:“你说什么……”
岑夜没力气再答,只十分难受的闭着眼。
“有我在,你一定能出去!”红莲沉声一句,便是要背他。
然而他全然是半点力使不上,红莲现在的状况,也当真扛不起他。
红莲将他搭在背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却听他终于缓出一句:
“我在,你一定出不去……”
“为什么?!”红莲嘶声,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是明知故问。
那脖子上的灵力,和这结界的灵力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结界是借用灵兽被抽出的力量,来阻挡灵兽,而岑夜身上的,定是之前打斗时,灵兽怕他出去,故意为之。
若非这灵力,岑夜恐怕也找不到此处。
只是……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你究竟是做了什么,让它这般不愿放过你?!”
“你是不是疯了,一个人跑来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红莲一声接着一声,虽是怒吼,也无哭腔,但那眼泪就是好比落雨。
她知道,岑夜这般伤势,就算等会儿灵兽不来找他,也很可能,等不到自己带人来救他了!
岑夜不知是被她惊到,还是太虚弱,过了很久才吐出两个字:
“走吧。”
他就倚在她的背上,声音就在耳畔。
二年多未见,他竟是,叫她眼睁睁看他去死?!
“我不走!”红莲变了神色,霍然止泪,放下他,就一脸笃定的去试探那结界。
她可以自由穿越,无任何阻碍,但岑夜……
她有试着把他带到跟前,结果亦如预想中的一样。
红莲束手无策。
岑夜又咳了两口血,几乎奄奄一息,目光停在那额头的玉扣上。
想过去思量过,也许这东西会成为遗物,还当真是乌鸦嘴了。
岑夜满心的酸楚和荒唐,只是脸上看不出表情,却是这脸,被红莲的手捧住。
她已然只能妥协,担心的不行,叮嘱:“你答应我,等会儿不管灵兽如何,你定哪里都别去,等我找人过来!”
岑夜看着她,担心成这般的模样,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她不在的时候,只要想起这模样就觉得生气,就觉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却是现在……
“为何,我不要你救。”他若有似无的说着,红莲愣愣,眉眼一酸。
“我偏要救!”忿忿一句便是离去。
看着那断了肋骨还拼命跑的背影,岑夜的脸上,竟是深深的无奈。
口中轻喃着的,是那少年时未曾说完的话:“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一直想着我。”
话落,再无情绪。
又是休息许久,洞穴中响起一声兽鸣。
方才戳伤了那灵兽的一只眼睛,现在终于缓过来了麽?
岑夜才是想着,脖子上的灵环就是紧了紧。
“哼。”冷冷一声,眸中便红芒染尽,周围暗涌搅起。
指尖凝着红光,于环上一点,就化开般铺开一层,任由那灵线如何牵拽,岑夜都纹丝不动,没被拉走。
之后周身亦是泛起红亮,同红莲神力显露时大致相近,只是没有神纹。
有了邪力支撑,岑夜的状态亦是转好,起身便是脚下生风的朝着洞中去。
顺着灵力的牵引感知,很快就是出了岩洞,到了处极其空旷的石窟。
偌大的石窟里,除却与白国麒麟洞类似的白玉标识,便就只见正御风浮空的巨型灵兽——
鹿身,雀头,蛇尾豹纹,犄角亦如枝干繁盛。
此兽名为飞廉,以纵风见长,紫国王姓也是源自其中一字。
不同于白国的是,紫国灵兽并未用噬术镇压,只不过抽取其灵力,依仗国师做媒,构筑结界,将其困住。
故而紫国国师才不会为魂命淡薄之症所扰。
但是这般用自身之力困住自身的做法,委实会更叫飞廉恼怒。
之所以这般,可能是廉妄时不时,便要来找这灵兽过上几招吧。
若廉妄当真只是一介凡人,那确实是太可怕了!
那白衣染血的青年站在岩洞的出口处,微微眯眼,与那上空的飞廉对视着。
偌大的眼睛里,能清楚看见插在其中的一把剑!
他不过是打算进来探探,看看紫国禁锢灵兽之处可有能动摇伏神印的破绽。
却是因体内邪力,反被盯上。
灵线的另一端,正是连在那巨大的蛇尾之尖。
他要,斩了那尾巴!
眸光霍然雪亮,红光骤然大盛,他点地而起,如似奔赴终焉。
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他不能让人发现他的秘密。
只是此战。
拼上所有的力量,也不见得可以……!
轰隆隆——
疼痛是什么,红莲早就忘记,那洞穴出口的光亮就在前方,却是踏出的一刻地动山摇,巨响通天!
塌了。
一切就像是算计好时间般的巧合。
她才是出去,还来不及转身,背后铺天盖地的尘土就差点将她掩埋。
只有灵力的动荡宛若潮汐,冲击得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岑夜。
岑夜他……!
这出口究竟联通着哪里,红莲也不清楚,她只是不敢怠慢,不敢休息,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山野农户。
一群人在那山上刨了三天三夜,终于打通了洞穴的通路,却因那未曾见过的灵力结界和周围奇异的微光的而恐惧,不敢再与红莲一起深入。
红莲没有逼他们,不如说他们不去更好。
这灵兽向来不喜人类,去了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何况这三天以来,红莲所中之毒亦有好转,尽管如今战魂之力受阻严重,自愈能力也很缓慢,但一两层内力还是可以用上。
她独自入了洞里,走过之前与岑夜一起的那段路。
才是发现,那时只顾看着他,竟不知他这一路,都是留下了血迹。
红莲果然在分别的地方没有看见岑夜,他当真是太任性了!
她那般的叮嘱,要他不要再动,要他等自己回来,却是非要……!
红莲不敢再看那些早是干掉的血,也没空去想他为何这般倔强的理由。
她只知道。
三天。
过去了三天!
不管他发生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单凭那样的身体,他多半,不可能撑到现在了……
红莲一直否定,但又一直忍不住的想,只透过灵力,战战兢兢的朝着飞廉那边去。
却是还未见到飞廉,便在距离飞廉不远的洞中,见到了,几乎找不出生气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