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听风流
“你终于来了!”
那人习惯性的没有束发,任由淡金色裹着消瘦且苍白的身体。
一声惊喜而急切的呼唤,竟是直接拉过红莲的手,将她抱住了。
似乎无比的想念。
“那天城门外见面之后,我一直想着要不要去找你,能不能去找你。”
“可你定是为了准备典礼的事忙碌,我一直等一直等,刚刚还想着你今天会不会过来……”
“难不成是病情恶化了?!”
红莲见他如此,心里也是急了一下。
怎料舒浚突然愣愣,仿佛是被红莲的一话叫醒,才知道自己现在‘热情’过了头。
这才有些尴尬的放开她。
只是见她丝毫没有多想的表情,舒浚心里竟重重沉了一下。
“没有,我很好。”他温和笑笑,却是有些失落。
自那日送她离开无季园,他便是成天都担心着她的身体,她的情况。
成天想着她的秘密,想着她究竟何时才会再来见他。
然而京城外一遇,见她那般红润气色,就知道她已化解病症,多半无碍。
只是那时除了寒暄一笑,便没再能同她讲上半个字。
她的神情看上去,也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心思并非同他一样,放在再见的激动上。
后来刑场之中,她与岑夜似乎说了什么。
岑夜走开后,她显然变得越发的郁闷。
那一天,从见面到分别。
他的视线一直不曾从她的身上离开。
她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除了明白并非是找她说话的时候,舒浚也被自己胸臆中的感情所吓到。
没有见到她之前还好。
还以为,不过是出于对朋友的担心和愧疚。
可是见了她,才陡然醒悟。
他对她的朝思暮念,好像早不再是朋友的范畴,好像……!
之后的他又想了很多天,甚至开始紧张,开始坐立不安。
我希望红莲快点来找他,因为他真的很想见到她,真的有很多想要与她说。
身份上的惊讶也好。
她到底在烦恼些什么也好。
他明白自己不过是病入膏肓的废人,明白她对自己的同情胜过友情。
可是。
如果有人愿意牺牲自己,而且是毫不犹豫的,毫无畏惧的,将你的绝望和痛苦,全都转嫁到自己身上。
那么你……会如何想?
他想见她。
无法言喻的想!
他想告诉她,她给予他的一切,并非只是还能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对她来说,那次吸痨,或许仅仅是一个尝试和开始。
但在舒浚心里,她已然可谓是将他的世界颠覆!
他这样一个人,从来不敢去奢望什么。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竟是发觉,原来他的心里,居然还能有着如此执念!
而且这执念,越是想见又不能见,就越是变得深刻。
甚至令他害怕,叫他担心。
开始不知道如果见了她,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该做些什么。
却是这般忧虑,在听见有人来找他的时候。
全都变成了喜悦。
化作了激动。
霎时间,除了快点见到她,他就什么都没有想。
然后见了她,他只明白了一件事。
一件事,足以解开他所有纠结的事。
原来……
他是爱上她了。
舒浚看着这少女,眉目间的笑意均是衍生自内心的最深处。
尽管他知道,红莲对他,并非是同样的心境。
她只是不相信他说的没事,皱着眉头打量他。
然后怀疑的表示否定:“我看你又似瘦了不少,怎可能没有恶化。”
“可是有好好吃药?”
“先别管这些了,自上次一别,我当真是有许多话想与你说。”舒浚岔开话题,带红莲往自己房里去。
“我爹刚任丞相,近日来登门送礼的人不少,好茶好点心多的是,你定要尝尝!”
红莲想着,也确是有许多的事情要说说明白。
见他虽脸色不好,但也没咳嗽,就先放了吸痨的事情。
却是一番话聊下来,期间又不知不觉的开始谈天说地,话南道北,竟是过去了两个时辰。
估摸着自己来了这么久,都没见到舒怡,肯定是又跑出去和公子哥们会面去了。
想着太煞风景,红莲也就没有问。
殊不知这丞相府里,正巧又来了不速之客。
那人一袭青衫,慵懒不羁,即便提着一包药草,满身的药香,也依然令人难相信他大夫的自称。
要不是看他长了一张和夏家公子同样的脸,侍卫保证不会放他进去。
管家也保证不会领着他入大堂,还命下人给他上茶。
“夏大人稍等片刻,老仆……”
管家才讲半句,就是被懒散的声音给打断。
“当御医的是我哥,我不是御医,无需称我作大人。”
“……是是,老仆唐突了。”管家揖礼赔笑,又继续道。
“方才君宁公主也来探望少爷,人还没走,还请夏公子稍等片刻,老仆这就去替您通传。”
那门口的侍卫虽没有认出红莲,但这管家便是之前在无季园的那位,自是认得。
方才去送高级茶点的时候,也就知道了。
然而听管家一说,夏半清就没让他急着走:“可是昨天刚刚册封的那个君宁公主?”
“正是。”
“她认识你们公子?”夏半清懒懒挑眉,想舒朗这个时辰该在宫里,红莲绝非是来找新丞相套近乎的。
“认识,公主殿下和我家公子是好朋友。”
“先前公子突然发病,是公主殿下亲自送公子回家的,后连日大雨,便还住了几天。”
管家一五一十的说了,就见夏半清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估摸着多半还有事要问,便也没走。
然后见夏半清懒懒笑笑,起身:“既然他们朋友相见,现在去诊病,未免坏了气氛。”
“这药你先拿上,待公主殿下走了,再同你家少爷说,半清明天再来看他。”
“是,老仆记下了。”管家说着就准备送夏半清出去,却是见他又坐了回去。
端起茶杯:“你们丞相府的茶,倒真是不错。”
“你先去忙吧,出去的路我记得,不必劳烦你候在这里了。”
这茶虽是上品不错,但此刻并非是称赞夏半清有水准的时候。
想他夏家也算名门大户,真不知这二公子,竟是这般市井小民的性子,爱占便宜。
管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还是应了夏半清的话,拿着药退了下去。
然而等人一走,夏半清就是直接把茶水倒进了花盆里,装作已经喝完的样子。
至于人,自当是偷偷摸去了后院。
红莲是那镜国女战神的事,夏半清本还不能确信。
所以才打算先让容司等人杀了岑夜,等红莲回义贼帮之后再直接问她。
怎料事情竟被搞砸,害得现在反目成仇,需得步步为营。
阿燚此人一向仗义,对于夏半清这背后捅刀子的阴招,素来不喜欢。
因而才要把这件事给瞒住。
说酒馆分舵撤离到京城近郊的原因,是丞相倒台之后,官府查缴时不慎怀疑到了酒馆头上。
然而归根究底,事情之所以失败,全然是因为太小瞧了红莲。
虽不知她为何受了那般雷击还能行动,但杀了跛子老黄确是事实。
之后没过多久,白国宫廷骤变,又是要封红莲做皇姐。
尽管不清楚这背后的千头万绪,可留红莲在白国这一步,就已经足够证明,白王知道她的重要。
岑尧自是清楚女战神之事,岑夜不知道的可能性太小。
但有一点夏半清始终不明白。
他当真摸不透那父子俩是如何想的,竟是封了红莲一个公主,拜了她个皇姐。
即便还没笃定红莲是不是那女战神,可就凭借她一身本领,大小怎么也得来个武官才对。
现在这皇姐,着实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对红莲的来头,那父子俩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留下她是因为对她有所怀疑,那不能直接同红莲去问的原因,又是什么?
红莲和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把话说开?
现在这步棋,会不会是三人早就商量好的?
会不会红莲早就决定站在白国这边,所以为掩过其他三国的耳目,才故意弄个完全不相干的皇姐出来?
对夏半清来说,现在的情况,简直糟的不能再糟。
已经到了一思考这些事,头就要变成水缸那么大。
想着自己对红莲,也没有什么太过深入的了解。
现在知道她和舒浚那病秧子是朋友,而且舒朗又刚当了丞相。
去偷听一下他们讲话,说不定意外会发现什么线索。
毕竟他离开夏家太久,当前朝廷又大换血。
不把局势摸清楚,委实寸步难行!
怎料好不容易找了一圈,终于偷偷摸到那舒浚房间的窗户下。
竟是听见……
某个青年的喘息声!
“……哈啊……够、够了……红莲……我已经……”
“嗯?再坚持一会儿……”
那少女的声音虽是熟悉,却也是气息不稳一般,游刃有余中,但又些许的强势和飘虚。
“不……别,这样我会……求你了,快停下……哈啊……”
“还不行,太少了……”
不行?!
还太‘小’了?!
夏半清脑子里顿时一阵猛炸!
红莲此刻说话本就有些喘,因而听得也不清楚。
再加上他自己的风流韵事比比皆是,一开始便就误会得很彻底!
脑子里只不断循环着一个问题。
那个人是红莲?
那个人是红莲??
那个人是红莲???
“谁?!”
怎料一走神,房中就陡然传出了一道低喝。
少女杀意明显,只令得夏半清心里一惊,瞬间越发凌乱。
他又不会武功。
还和红莲有旧账。
死定了!
他今天绝对,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