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熊爹
澜玉苑的寝宫中,兰妃明显是因为那小女巫的一句话,就演出了头昏脑胀的样子。
众人哑然,只觉得今夜当真足够闹腾,戏是一出接着一出,不禁期待着,最后究竟会出来个什么样的结果。
“额娘,你怎么了?”岑策剑眉一皱,扶住突然就站不稳似的兰妃,冬儿也在旁边添了一手。
“没什么,可能今夜从泰安院中逃脱,有些受了惊吓。”兰妃柔柔弱弱的说着,一副弱质芊芊的身骨,令人即便明白是假装,也还是忍不住会信上半分。
听到泰安院三个字,白王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看了还在为岑夜把脉检查的夏半均一眼,便是沉着那张俊美的脸,负手背后,气宇轩昂的走了过来。
“方才刑部来报,泰安院夜遭劫匪,还放了大火,无一生还?”白王问的平静,兰妃竟就此湿了眼。
“是,若非世子和红莲鼎力相救,臣妾恐怕是……嘤嘤嘤……!”
“红莲?”白王挑眉,看向那全身是泥巴污垢的小巫女。
少女自知白王在疑惑什么,由于先前已经与众人一起行过跪拜之礼,此刻便依然是豪气的一个拱手,颇有江湖儿女的那种不拘小节:“小女子红莲,乃是世子的贴身护卫!”
那岑夜身边有个厉害护卫之事,全京城有谁不知道?只是实在难以相信,竟然会真的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就是你?”白王喃喃,眼中光芒却是不减。
“正是!”红莲这一声答得十分有力,嗓音却也不显粗野,实有女中豪杰的英气,听上去颇为悦耳。
“你是蓝国人?”白王微微眯了眯眼,虽是带有怀疑,但模样当真迷人。
“红莲自幼便是孤儿,不知自己是哪国人。机缘巧合学了些拳脚,后遭贼人迫害,是世子救我于水火,所以便是一路保护世子回来。”
红莲一口气交代了一通,还把那死孩子美化了一遍,却看白王的表情毫无变化,又灵机一动的补了一句:“红莲如今既是世子的人,那便也是白国的子民!”
此话一处,红莲倒是有些悔意,怕那冰窟窿别多想才好,但又不能回头去看,心里着实窘迫。
而那白王像是这会儿才回了神,眼眉一弯,俊美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兴奋的表情,自言自语一般:
“有趣……”
他岑尧的武艺虽不是冠绝天下,可也算的上是强手,看这小丫头尽管瘦了点,模样瞧着也挺老实,但一身的魄力却是藏不了的。
尤其是站姿和神色。
腰挺背直,中气十足,昂首挺胸的那种豪壮阔气,俨然是个相当自信之人,而且还是个女娃娃!
有意思!
当真有意思!
白王眸中铮亮,显然作为一个单纯的习武之人,对红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反正夏半均还在诊治,不如……!
“策儿,孤之前不是赐给你一对佩剑吗?去拿来!”
二皇子一愣,虽然他的寝宫就离澜玉苑不远,可现在拿剑是要作何用处?
若是想要与这个女护卫比试一番,那也不能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啊!
“父王,儿臣觉得……”
“红莲一介草莽,怎敢与王上动手?请王上不要为难红莲!”红莲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抢话拒绝。
她没想到这白王如此我行我素,岑夜和泰安院的事都没弄清楚,就只顾自己的一时兴起,要来一场比试?!
万一被这白王看中了自己的武艺,那确实是她最不想发生的事!
“孤乃九五之尊,在后宫与一个小丫头比武,你觉得像话?”白王一句反问,这种极具自知之明的态度和口气,差点没把红莲噎死。
顿时觉得,要岑夜那死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自己就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是,红莲不知好歹,请王上恕罪。”红莲抿嘴作揖,表情淡然的脸上,正竭力遏制着想白这男人一眼的冲动。
“策儿,去把剑拿来,代表孤,同红莲姑娘比试比试。”白王又放出一句惊雷般的话,讲完才像是想起什么,看着红莲。
“剑乃是百兵之君,你既身为女子,又学了武艺,没理由不会使剑吧?”
这种俊美端正的脸蛋,加上就算没有情绪起伏、也依旧让人觉得是故意的口气,红莲再一次于心中肯定,岑夜那死孩子,绝对是这白王亲生的!
“二皇子同王上一样,都是金贵之躯,红莲不敢出手比武,请王上收回成命!”
和谁比不好,偏偏是和未来徒儿。他俩之前可是在御花园过招过的,万一现在让岑策知道,自己就是那天的女刺客,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红莲有一种冲动从心里翻涌上来。
没错,她之前曾想要一掌劈死夏半均他爹,此刻又想要连岑夜他爹,也一起劈死!
对于红莲的厉害,兰妃可是再知道不过。
尽管泰安院里,他们三人是在刺客们杀进去前便跑了,但那打昏了小莲的一巴掌,自己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得清清楚楚!
“王上,这比武什么的,刀剑无眼,臣妾今夜已经受了不少惊吓,还请改日再让策儿与红莲姑娘,一较高下吧。”为了不让儿子遭罪,兰妃自是出来劝说。
红莲觉得兰妃今晚的表现,只是现在最让人满意,便趁着她的话,赶紧又道:“是啊王上,兰妃娘娘向来体弱,今夜泰安院凶险万分,现在多半受不得这比武的惊险。”
“正是如此,王上,您还是让红莲,先扶我去策儿宫里休息休息吧。”兰妃说着还咳了两声,旁边的冬儿则有些惊诧。
这红莲不是世子的护卫吗?
为何现在送兰妃去休息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丫头?
岑策也是同样的不解,却才与冬儿互看了一眼,白王就是准了:“那你便先扶兰妃去休息吧,这比武就留到下次,但是……”
“下次可就不是策儿了,孤想亲自会一会你。看看你是否当真像传闻中说的那般,在京城的明秀楼上,独自背着世子,在半空疾风般干掉了大批的……黑衣刺客!”
这话说的红莲心里一紧,而白王在说到黑衣刺客几个字时,明显瞪了丞相和锦妃一眼。
在气氛突然僵硬下来的时候,红莲赶紧尴尬笑笑:“那些都是以讹传讹,说的夸张了些,红莲也就是花拳绣腿,害怕入不得王上的眼。”
“咳咳……咳咳咳……”
见白王似乎还要继续纠缠这事,兰妃赶紧抢在前面,用咳嗽堵住了白王的嘴。
红莲抓紧时机,告辞:“那么红莲先扶兰妃娘娘去休息,世子的伤势,还请御医大人多费些心。”
“自当尽力。”夏半均冷冷回了一句,显然明白红莲现在是要和兰妃开溜,去做些什么事。
然而那冰窟窿明白,别人却不明白,尤其是岑策和冬儿。
两人要随兰妃一起走,竟被回绝:“我没事,只是受了惊,躺躺便好了。”
“你和冬儿留在这里,待会儿世子这边若有什么需要,也好帮上一把。”
此话说的合情合理,岑策和冬儿也只能答应,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就这么看着红莲和兰妃走了。整个澜玉苑中,独丞相和锦妃的脸色,异常难看。
那日在京城,这岑夜分明是死了,而且当时的情况,夏半均根本不可能会说谎,也更不敢说谎。
丞相从小看着夏半均长大,而锦妃也如同他半个亲姐姐一般,深知此人不像他那个心眼多的弟弟,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要么不说,要说也会选个圆滑的方式,谁也不开罪。
方才那些诊断的言论,受伤气虚却又脉象平稳,分明也是拐着弯说岑夜装晕。
只是白王一声呵斥,压了锦妃的话,明白摆着是告诉他们祖孙二人,装晕也都得等着。看看岑夜和兰妃,究竟想玩些什么花样。
锦妃和的丞相虽没想通诈死之事,现在却也明白,兰妃和红莲这一走,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便是赶紧和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
当然,被白王瞧见了。
“福公公,将方才跟着出去的那个小太监,给叫回来。”
冷冷的一声令下,那一直跟着白王的老公公便追了出去,一会儿就领着人回来了。
见丞相和锦妃都黑了脸,白王倒是浅浅笑了,又道:“今夜大伙儿聚集于此,无非是担忧世子的安危。”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这少了一个人,怕是世子都难以从昏迷中清醒。咱们便在此等着,谁也不许走,同盼神仙保佑,让世子……快些清醒过来。”
“夏御医,这夜深了凉气重,你务必竭尽所能,为世子医治。”白王目光深沉的看着夏半均,显然是让他配合岑夜。
丞相这老狐狸听闻世子活着回了宫,就是连泰安院的事都丢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完全没有什么准备。
刚才那个小太监,是跟了丞相多年的心腹,并非只是简单跟踪红莲他们。万一有个什么,便会立刻出宫去,给蛇鼠一窝的将军府通风报信。
自从先王驾崩,白王继位开始,便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除掉这个老狐狸,对他们祖孙在宫里的那点事,早就了如指掌。区区一个太监,又怎能瞒得过他?
这般明目张胆的同丞相作对,白王也不是第一次。现下这般对夏半均施压,从侧面打祖孙二人的脸,那是时常都有的戏码,然而今晚不同!
今晚,他还是头一遭见到了这老狐狸,露出被打得措手不及的神色!
白王心里甚至痛快,不禁想要使坏,让这老家伙的脸色再难看些:“来人,让侍卫封住大门,只准进来,不准出去!”
此时此刻,红莲虽在澜玉苑之外,可那屋里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这白王如此上道,才按照岑夜的预想入了局,便是掌控住了儿子的心思,自觉的开始了配合!
记起曾在凤栖殿中听到的那些话,红莲现在真想立马调头回去,揪起那岑尧的衣领,一字一句的朝着他咆哮:
都父子连心成这样了,你不是那死孩子他爹,那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