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满盈
“小梅!”
“混帐!”
姝文州和姝浩两声忍无可忍的大喝,终于把口若悬河的小丫头喝止住。
姝浩更是给了自己三女儿一巴掌。
姝小梅愣住,捂着红肿的脸,见爹爹气鼓了一双眼睛瞪着自己。
正觉委屈,爹爹又如临大敌的退回来,背身将她护住。二哥也动了,同样拦在她身前。
两人背脊绷的笔直,冷汗几乎湿了他们背后的衣服。
周身有人抽起冷气,窸窸窣窣往后躲。
甚至有胆小的人哭出来。
姝小梅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头,掀眼瞧了高子虞一眼。一眼,就双腿打软坐倒地上,嘴里发出一声尖叫。
是秦姨娘不忍心,顶着恐惧爬过来将她拥住,可还是止不住她浑身抖若筛糠。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仿佛地底的野兽咆哮冲出了坟墓。他不说话,不动作,手中的剑也没有出鞘,可是浑身上下的杀意洪水一样泄开,把这狭窄的地牢溢满,叫人呼吸困难。
这、这还是以前那个温顺乖巧的小皇帝么?
“你……”
姝小梅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本能的想求饶,或者扇自己的嘴巴。可是她的手脚动不了,身体麻木。
到处都是这男人吃人般的目光。
“你要做什么?伤害我妹妹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姝沐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手按在高子虞紧紧握住的剑柄上。
他暴戾的目光忽然就击中她。
姝浩心惊胆战的抓住牢门,“别伤害姝儿!”
姝小梅也大惊失色的捂住了嘴,觉得大姐是在找死。
姝沐却像察觉不到危险,冰冷的语气丁点儿没有回转,一字一顿着说:“别伤害我妹妹,不许动我的家人。”
“好。”
沉闷的回应从喉咙深处喷薄出来,高子虞不顾姝浩的叫喊,捉住姝沐的手,闷头往回去的通道撞去。
黑暗再一次降临,男人愤怒向前,把速度飙到极致。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打了好几次踉跄,冷箭嗖嗖不断的擦过耳后。
“高子虞!”天晓得这样下去会不会踩中致命陷阱,殊沐不得不停了下来,气愤的大喊。
他蓦地也停下来了,“闭嘴!”
翻身而来,高大的身躯把女人死死压在背后冰冷的墙面上。她动弹不得,双手被禁锢,感觉到炙热的怒气扑面而近。
唇猛的被压上了,继而是发泄般的碾辗。
没有暧昧与动情,男人只是撕咬,将她的双唇撕咬的血肉模糊。
双臂与脖颈被掐出青紫。
姝沐在心里大骂,骂这男人的疯狂,同时也在大笑,笑话这男人疯狂背后的狼狈。
咚,她被扔出了通道。
青梅发出尖叫,扑上来将她扶起,瞠目看她吓人的样子。高子虞随后也冲出来,鬼影一样消失在夜里,留下一阵狂风般的怒吼。
“娘……娘娘……”
“回晴阳宫!”
一晃烛影,一面对月冷镜,姝沐对镜而坐,终于晓得高子虞这次发疯发的多么彻底。
双唇红肿,嘴角到处都是血迹,几乎就不能见人了。更别提脖子和手臂,那上面男人的五指印更加鲜红。
青梅一度对着这样的伤势惊呼鬼叫,她只好先把人遣退下去,否则半点清净都没有。
青梅不情不愿的离开前,千叮万嘱叫她上药。可她现在满心杀气,只想着怎么把高子虞碎尸万段。
叩叩两声,窗外忽然响起声响,有人叩动了窗户。
“谁?!”
饱含杀气的目光凌厉杀至,窗外空无一人。
冲过去,才发现窗台上白色的小瓷瓶。打开一看,是上等的药膏。
姝沐皱眉,去到殿外四处搜索放下这瓶药膏的人,可惜搜寻无果。只得回到房间里,对着烛火把这白色瓷瓶瞧了又瞧。
究竟是什么人在留意她?
不禁意的,想起上次帮她解围的白衣男子了。
而晴阳宫的屋顶上,此刻正有一袭白衣,洗白的月光一般层层叠叠泄开。被面具掩去了半张脸的男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久,直到屋子里的女人用药睡下,才默默起身离去。
皇帝的寝宫中,丞相大人与皇帝陛下对峙了整个通宵。
高子虞的脸很白,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白纱布上面透着层层的血。
苏慕白盯着那血,脸很黑。
桌上,一支通体染血的短箭孤零零的躺着,旁边放着一盆水,一盆被染的鲜红的血水。
事情发展一目了然,丞相大人心很塞,“宁愿被暗箭射中,也要和娘娘缠/绵一番,我说,你未免也爱的太疯狂了吧?”
“那该死的女人突然不走了,我只能替她挡箭。”
“送你两个字,呵呵。”
高子虞一拳砸到桌子上,得,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哗哗流个不停。
苏慕白额头上隐约爆了一根青筋出来,再次止血上药后,揉着眉心加重了语气,“你这样,我完全不能放心你出宫。我提议,这一趟我替你去,你留在宫里周旋,至少这样出了什么事,我的人还能照应着你些。”
“驳回。”
回复之迅速,简直就像是没有经过大脑一样。
丞相大人忍不住瞪了眼,“你想一想再回答我的话!”
皇帝陛下于是想了想,然后:“驳回。”
素来温和守礼的人儿“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高子虞仰头看着他。
不一会儿,丞相大人偃旗息鼓的坐了回去……
“可恶,我总是犟不过你……你死活要去的话便去吧,大不了捅完篓子我再给你补回来。只是记得保护好自己,你的伤势很严重,一个月之内不准动武;碰见桃子躲远点;娘娘再宽衣解带的话你给我把持住了,别又禽兽一样扑过去;还有……”
没等话说完,皇帝陛下直接臭了整张脸,愤怒的给了丞相大人一拳头,轻轻地。
***
出宫的那一天,青梅整晚没睡,精心替自家主子梳妆打扮。可愣她怎么费尽心思,用多么神乎其技的化妆技巧,主子嘴角上的瘀痕还是遮掩不住。
到最后,是姝沐自己看不过去自个儿浓妆艳抹的一张脸,把青梅给劝止住了。
没再怎么折腾,抹着微浓的口脂,便就这么出了门。
一路上,果然不少人看来,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打量的很是谨慎。可是谨慎不代表毫无破绽,比如匆忙的问安,比如小心的目光,还比如背后低不可闻的窃窃私语。
她不是青梅,不会因为如此,就愤愤然的把生气全部写明在脸上。她更喜欢把账默默记在心里,该算的时候拿出来翻翻。
这一点,还是上辈子从高子虞身上学来的,十分好用。
姝沐神色自若的来到宫外时,马车已经准备好,不是什么大的阵仗,显然高子虞不想声张太过。
她钻进那辆简朴的马车中,开始耐心等候。
中午时分,终于在马车里听到了动静。
撩开车帘看去,高子虞又是穿的惯常的黑衣,佩长剑,当先举步而来。
苏慕白一身灿然朝服,随在他的身后。
再后面便是七大,不,现在是六大世家的人,也全部佩戴整齐了,肃然送迎。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打小动作,每个人神情都自然的不得了,像是姝家的遭遇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只有方少明抬首,目光越过人群扫到了她。她点点头,将车帘放了下去。
很快,高子虞掀帘进来,视线瞥过她的脸时,神情流露了一丝不自然。这丝不自然却只在刹那间,便被满脸的高冷掩饰了过去。
队伍很快行将出宫。
自从那日第九牢回来后,男人脸色每天都极其难看。今日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宣布完启程就闭上了眼,进入入定的状态,一直一直没有理人。
直到姝沐明言问了一句准备最先去哪里,才不情不愿的寡言回了两个字。
“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