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旗易帜
被动的防守、挨打同主动出击的发起攻击给人内心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在冷飕飕的微风吹拂之下,虽然因已经入冬而内衬了棉衣、但仍然外罩了一袭长衫的凌敬,此时正跨马沐浴在武安北城外远处的夜幕之下,与一身戎装的丘孝刚一起并辔迎风傲立,伴随着衣袂的随风飘拂,年轻的他不觉大生意气风发的感觉……
倏忽间半年多的时光已经过去,原本乃是寄人篱下的一介寒儒的凌敬,现在已经是一支颇具与天下群豪争锋的能力、具有着无限潜力的一方势力的重要人物和谋主,这能不让原本就志向远大的他在心舒气朗之余感到振奋异常吗?
可以想见,凭借那位比自身还要年轻、却行事手段诡异老辣、为人务实宏阔的徐弘德的主掌大局,凭借那些老谋深算、眼界高明的谋略和军略大家的不断加盟,并伴随着控制区域的进一步扩大、实力的进一步增长,在不久的将来,逐鹿天下、笑傲群伦亦非是难以企及的幻想……
“凌先生、凌先生!快看!北城头举火了……”坐在马上面现神采飞扬之色、思绪不断畅游着的凌敬,猛然被立马身旁的丘孝刚的粗重话语声给打断。Www.Pinwenba.Com 吧
“哦,邱将军速率铁骑冲向北城!切记!入城后首要直奔齐善行的宅邸、务擒此人!乃有大用!快……”瞬间恢复了清明的凌敬,马上嗓音清亮、急迫的传出了军令。
在丘孝刚高声应诺、坐在马上用力的一挥手里提着的大铁枪、率数百铁骑直奔武安北城疾驰而去之后,凌敬又连忙转首对随身护卫着他的铁骑吩咐道:“将军同药师先生所率的后军尚未到?快!马上去迎候、催促,务请将军同药师先生率步卒快些赶来!”
……
整个攻取武安郡郡城的战术设计,到此还是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脱节现象。究其原因,则正是应了那句俗语:砍的没有旋的圆。
一切事都不是想当然的!按率大队步卒后续跟进的徐世业和李靖的预计,最快也需要等到午夜时分王德仁才能率部如‘地鼠出洞’一样的突入武安城中。
可是,亦不知道王德仁率领着他麾下的这些‘山贼、水盗’们今日缘何能够这样的士气高昂?整整还差近一个时辰才到午夜时分,王德仁率部竟然就已经入城、并占领了北城门!
此时,正同李靖一起率领着大队步卒趁夜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武安郡郡城赶的徐世业,接到凌敬紧急派回来的快马催促快速进兵的消息,边传令加快行军速度、边在驱马边行间不觉有些疑惑的转首望着并辔而行的李靖说到:
“我等最少尚需近半个时辰方能赶到武安。如果不出现意外,在这等深夜里陡遇偷袭的城内毕然是一片的慌乱,礼贤等坚持守住被占领的北城门半个时辰当无甚大的问题。只是,发动得如此之急、之快?可千万别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出于言语上的忌讳,徐世业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暗想:可别是像‘三分天下之时的曹孟德在兖州中田氏的诈降献城计’一样?一把火烧得‘老曹’变成了‘灶王爷’!
“唔……齐善行乃是一位饱学的文人,当不会想出什么诡诈之计。近期,由于弘德将军的多谋、宽仁、且言无不中,使得王德仁、张升等倍感所侍得人,士气也颇高,对彼等原属的部曲编练亦不曾有所懈怠。想来,定是王德仁立功心切、心急有所表现,才使得发动偷袭之时有些过早……”李靖沉思了一下,才在驱马边行间缓缓地说到……
还真就让李靖给估计对了!王德仁率领着其麾下的部曲趁夜色捅开护城河外壁、下到护城河干涸的河底之后,三下五除二的没费多大的劲儿就从护城河的内壁迅速的掘入了武安北城城内……
然而,令徐世业和李靖没想到的则是:当他们率大队的步卒急速行军赶到武安北城之时,武安城内的局面却已经基本上初定,根本就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拼杀和争夺。
对此感到十分诧异的徐世业,一时不禁在心里暗想着:
这武安城以往不是曾经数次顽强抵挡住过其他各部反隋豪强的围攻吗?今夜怎么却这样的不堪一击呢?城都占了,也不会是在耍什么诡计呀?可真奇怪了!军卒们没日没夜的挖了那么久的地道,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这可真就像后世文豪鲁迅的诗句一样‘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换大王旗’,武安城一夜之间就这样彻底的改旗易帜了?
当徐世业向率领着部分军卒把守在武安北城门的下级将校稍加询问情况之后,心里才有些恍然。随后,徐世业便征得李靖的同意,下令后军的步卒大队暂不进城,临时就扎营在了武安城的北城之外。
徐世业这样做是考虑到:既然武安郡就这样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被攻取,那就没必要‘二半夜’的再去过分惊扰城内的百姓。军纪严明的夜不入城,也能够使城内的平民百姓对他这个武安城的‘新主人’有一个初期的较好印象。
民就是民、兵就是兵,寻常平民百姓即使是再有守城的经验,也绝对变不成一支军纪严明的军旅!
以往武安城遇到其他反隋豪情的围攻时,百姓们为了保卫家园的免遭涂炭,自然是会积极响应太守齐善行的号召、拿起刀枪舍命协同守城。但此次,陡然间在夜半时分城池意外的就被攻破,则同样也是出于守护家园的考虑,担任值夜巡城的那些‘民兵’在惊慌失措之余,第一时间所产生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赶快跑回去守护好家、别让入城的贼兵把家给毁了’。
因而,当王德仁率领着‘突击队’从地道中钻出来、迅速的抢占北城门并打开、被值夜巡城的那些‘民兵’发现以后,那些‘民兵’只是稍稍的进行了一下冲杀、争夺,就已经相继偷偷溜走的溜走、拼命叫喊着向城内奔逃的奔逃。
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那些‘民兵’下意识的叫喊着是希冀能够呼唤出来根本就不存在的‘救星’、把入城的‘贼兵’赶出城去;而溜走、奔逃,则是欲想‘赶快跑回家去、各自守护好自己的家园’……
当然,武安城内也并非是没有一部分正式的郡兵和执械的衙役,只不过是这些郡兵和衙役为数不多、只有数百而已。当丘孝刚率领着数百铁骑震得整个夜幕下的武安城都在颤抖、疾如奔雷的冲入城中之后,这些郡兵和当值的衙役第一时间反应,乃是紧急的涌向了他们的‘父母官’太守齐善行的私宅府邸,前去保护他们的‘父母官’及家眷。
由此,亦可看出太守齐善行在武安郡的人望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郡兵和衙役这样做也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前去依附于主事之人、听凭主事之人的调遣。
这样一来,被夜半攻破的武安城,反而出现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状况:夜半破城后的武安城,与正常的城池攻防战大有不同的只是稍有骚乱,既恍如正常防务移交一样,根本就没有发生太多的拼杀、争夺,就一方‘树倒猢狲散’的慌乱着撤走、另一方‘当仁不让’的呼喝着‘接防’。
王德仁所率领着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数百部曲本来人数就不算多,打开北门放铁骑入城之后,王德仁感觉大局已定,就紧急的加以了调配,各向其他几门派去了近百的部曲、前去抢占并把守住。因而,自然是也无心再去追赶那些或是溜走、或是叫喊着逃入城内的‘民兵’,也就只好听之任之的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下的武安城内、‘爱哪儿哪去’了!
而由丘孝刚所率领冲入城中的数百铁骑,更是因凌敬早有军令,需要保护好太守齐善行的府邸、武安府衙、各处仓廪府库等,自然是就按照预先早已侦知的方位分路前去占据接管、把守。最后,唯一衍化成刀兵相向对恃局面的地方,也就剩下了太守齐善行的私宅府邸……
了解清楚了大致的情况以后,边传令安排扎营的李靖,边不觉自嘲似的、却又意味深长的向徐世业说到:“如此轻松的就夺得武安城,可真是意想不到啊!如果以后均是如此,岂不是天下就可轻易的唾手可得?”
“此也仅是礼贤一时切中了武安现状的要害之处而已……”徐世业脸上此时则无一点儿笑容、却仿佛还带有着些许愁苦的感叹道:
“逐鹿中原,不宛若九死一生一样的经历千百场的浴血绞杀、奇诡争斗,实是难以做到轻易的定鼎。祈求天意庇护,则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弘德以往均未曾向药师先生说出心中的郁结、沉重,弘德此生,实乃是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啊!
仅凭狡计一而再的得手,而使得军兵们少经生死一线间的历练,如遇到真正的强劲对手那一天,战力就难说堪可差强人意了!如此的轻取武安,亦实非是太大的幸事也!
哦,军中之事就交给药师先生了!弘德当即刻入城前去关顾一下那位‘齐老夫子’……”
感慨中的徐世业,随后就想起了还有特别重要的事需马上入城去办,继而也就话题一转的向李靖交代、解释道。
在军卒们高举着的火炬映衬下,坐在战马之上、一身戎装、蓬髯飘洒、甚是威武的李靖,目光深邃凝望着同样坐在战马上的徐世业缓缓地点了点头:
“弘德将军能做此言,李靖深感欣慰。我等前路尚远,军兵之战力,亦会在以后之战阵中不断的提升,也不必急在一时。弘德将军还是快去吧!此处自有李靖照看。好生的对太守齐大人加以安抚,亦会对此后大有裨益……哦,窦将军(窦琮)率一旅军兵随弘德将军入城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