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异行
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的来起哄吗?还要面见兄长徐世绩?这刘黑闼也奇了、怪了?自行处理一下不就完了!还派人来找我干嘛?哎呀、不对!刘黑闼是一个表面上粗豪、却内心精细的人,他肯定是看出来此人有什么特异之处才派人找我前去看看的!奇人异行,不是上天又一次的来眷顾我了吧?
史上诸多的才略之士,有不少都是愿意玩儿这种恍若狂放无忌的猫腻、借以吸引上位者的注意力。Www.Pinwenba.Com 吧三国的庞统不就是故意装作酗酒、懒睡来引起刘备的注意吗?而两晋交替时期自称堪比‘子房’的张宾则更为另类:竟然拎着一把宝剑跑到石勒的屯军大营门前去狂妄的叫嚣,借此来引起石勒的注意……
我还是去看看吧!免得真有什么才略高绝之士被我给错过了!如果不是,就当是去看一场热闹、去看一个无忌狂生在耍活宝了!也无伤大雅。
听完禀报后开始还感到十分好笑的徐世业,低首脑筋一转的蹙眉细加思忖,就有些感到这件事大有蹊跷,因而就向那名前来禀报的军卒点了点头说到:“好!前面带路,本将军前去看看。”……
在前来禀报的军卒引领下,徐世业带着徐聪快马赶到了城南设置的一处募兵接待站。徐世业坐在马上离远就看到搭设着一座简易棚子的接待站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十分熙攘,而且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轻壮年。从募兵开始后行情就一直不错,这种状况徐世业之前偶尔巡视时也已经司空见惯。
驱马驰近跳下了战马,把缰绳甩给徐聪后大步向接待站内走去的徐世业,此时耳边已经首先传来了刘黑闼洪亮的大嗓门的吵嚷声:“……你这个秀才可真是不可理喻!亦不知圣人之书都让你给读到哪里去了?让你好好的等着你也不安分,反而考校起本将军的军略来了!本将军哪有那么多的闲心同你胡扯……”
随即,徐世业的耳边又传来的一阵嗓音清越的辩解声:“何为不可理喻、又何为不安分?学生是在考校一下你这个将军是否称职!古之就有‘庸者让贤、能者居之’之说,也许学生投军之后,才略超过你、能够取代你的职司也说不定哪……”
这都是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变成胡搅蛮缠了吗?还没等投军,就先考校起将军的本事来了?感到十分好笑的徐世业,边排开拥挤的人群向接待站的简易棚子内走去,边心里暗想着。之前,因想听听刘黑闼的大嗓门儿到底是在吵嚷着些什么,徐世业也及时的摆手阻止住了那名前来禀报的军卒和徐聪准备上前给他吆喝着开路的行为。
即使是并没有人在前面吆喝着给他开路,但因徐世业的一身装束一眼就可看得出是一名将领,故而也就使他所经过之处的人群纷纷主动给他让路,徐世业也很快的就走入了摆放着数张条案的简易棚子之内。
入目早已经看到高出寻常人一头的‘黑大个’刘黑闼的徐世业,就见他正站在条案的旁边、还在同对面的一名身穿布衣长衫、面目清秀的年轻秀才争论不休……
‘秀才’这种称呼,也只有在明、清时期才被确定为科举考试的最低等级。而在隋代,则正是开始实行科举取仕的初期,也仅是有‘举人’、‘贡士’、‘进士’这三个等级,尚没有‘秀才’这个最低等级。‘秀才’这个词,在这个时代一般乃是对读书人的尊敬统称。
“咳、咳……”借故咳嗽了两声,徐世业是在借此来提醒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刘黑闼:他来了!
听到徐世业的咳嗽声,性情有些偏急的刘黑闼回头望到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望着他的徐世业,不免脱口就嚷嚷道:“将军你可算来了!这位秀才太不可理喻了!都把某给烦死了!某告诉他派人去请将军了,让他等着。他却还是没完没了的来烦某,竟然问某:你既然身为将军,可曾研习一下霸王项羽怎样能破解得了韩信的‘十面埋伏’?这不是净胡扯吗?霸王、韩信早不知道都托生几十次了!还让某来研习什么‘十面埋伏’……”
“呵、呵……”听到刘黑闼震得耳鼓都直‘嗡嗡’的恍若‘孩子吵架、吵不过后向长辈告状’一样的嚷嚷,徐世业也不禁哑然失笑。不过,从刘黑闼大着嗓门儿直嚷嚷、却没动粗、大黑脸上还带着一种无奈讪笑的表现上来看,他可能也是感到这名年轻秀才有些不简单?因而也只是有些蛮横的以嗓门儿高来气势汹汹的压人。
轻笑着的徐世业向刘黑闼摆了摆手,目光中颇为玩味的望向了那名年轻的秀才笑着说到:
“本人乃是此次招募新兵的虎翼营的主将徐世业。如果先生想以投军为名见到家兄黎阳总管徐世绩,本人和刘将军实是爱莫能助!一来家兄公务繁忙,了无闲暇;二来此次募兵只是仅限于本人所属的虎翼营,家兄并不过问这件事。如果先生想同本人叙谈、或是考校本人一番,本人倒是极愿聆听一下先生的教诲。”
有着千年以上知识积淀的徐世业,也从未听说过换位成西楚霸王项羽采用什么战术能够破解掉韩信的‘十面埋伏’。因为,韩信所设置的十面埋伏本就是一环套一环逐渐演变而成的,而项羽则也是一步一步的逐渐走进了韩信的圈套。这个期间,甚至还要加进去张良、陈平等高级别智者的从中谋划、促成。除了让项羽暂时躲避一下已经从低谷走向高峰的刘邦的强劲势头以外,其实也并无太好的办法。
因而,就从年轻秀才向刘黑闼问出的这个问题上来看,也就已经可以看出来轻年秀才的不凡之处。故而,徐世业也就不卑不亢的挑明轻年秀才这样做的目的之后、还显得分外热情的如是说。
年轻人天性上一般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这名年轻的秀才亦不例外。听徐世业说完后,早已把目光转移到徐世业身上的轻年秀才,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含笑站在那里的徐世业,仿佛既有些疑虑、又有些有些不情愿的说到:“那、那,这位徐将军先请恕小生无礼!只要将军能回答上小生适才的问题,将军就堪可同小生一谈。”
“呵、呵!正如刘将军所言,先生此问确也有些夹缠不清矣!既然先生以夹缠不清之事相问,那本人自然也可以夹缠不清的回答喽……”含笑望着年轻秀才的徐世业,事实上是有些放赖似的说到。
既然年轻秀才能够提出这个问题,肯定就是对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和推演。其答案,必然也会极其的趋于合理化。但徐世业,事实上也就仅仅大略的知道一些诸如‘张良一曲离歌’、‘霸王别姬’、‘霸王乌江自刎’等,‘十面埋伏’的具体细节还真是不甚了了。因而,徐世业既然想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位年轻的秀才,也就只好避重就轻的先给自己找个理由。
“且不论是否夹缠不清,这位徐将军你姑且先请试言之。”同样,既然年轻秀才这样做是有其目的,自然也不会就此罢休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希冀的目光的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到。
“如此,本人就试言之。先生之问,本人思之有两法可答:
其一,既先生以古之已经坐实了结局的战例相问,如思破解,先生就当先让已死之人得以复生方可验证破解之法确否。呵、呵!此亦乃是有些推搪之嫌也!
其二,何必再推演‘十面埋伏’?既已即成之事实,就非一朝一夕可以促成也。其中之诡异变化,我等后世之人又何能尽窥堂奥?且不论孰是孰非。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乃是霸王之最大之结症。‘鸿门宴’之时一言亦就可以立判胜负,又何来的‘十面埋伏’、‘乌江自刎’?”
开始时徐世业还是在笑意吟吟的说着,说到后来,脸上则陡现了一种坚毅的表情、语音也稍稍的提高了一些、斩钉截铁的说到。
“学生想听的就是将军的后一答也……”同样,年轻秀才白皙的脸颊上也露出了一抹兴奋的酡红,声音提高了许多的说到。
还没等徐世业、或是刘黑闼答话,年轻秀才仿佛已经有些不能自抑、高兴的说到:“虽然将军无有小生思量得那样繁臃、细致,但却简练、直接的切中了要津。学生决定投军了!那个,把学生的姓名录上,小生姓凌、名敬、字礼贤……”凌敬的后半句,自然是冲着坐在条案后面登记招募新兵名字的文职书记所说。
“且慢、且慢……”听到凌敬说出了他自己的姓名,徐世业声音已经有些走音了的惊喜喊到:“先生竟然是凌敬?哎呀!本人太过失礼了!本人在这里先向先生赔罪,请先生谅解本人有眼不识泰山……”
徐世业惊喜莫名的说着,已经毫不迟疑的一揖到地。在凌敬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忙不迭的回礼连说‘不敢、不敢当此大礼’的同时,徐世业礼毕已经一大步上前就拉起了刚刚弯下腰的凌敬,兴奋得已经有些口不择言的说到:“太好了、太好了!刘兄、刘兄!快、快走!我等二人陪同凌先生前往本人家宅浮一大白以示庆贺……”
凌敬,隋末乱世争雄时期战略眼光犀利至极的一代智者。先仕窦建德,后因窦建德不听其言而致使遭到惨败,凌敬忿而飘然离去后不知所踪;其行恍若‘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一样的并未再仕李唐。
就是凌敬的表字‘礼贤’,史书上也没有任何的记载;徐世业也只是在此时凌敬自报家门之后才首次的闻听到。但由于凌敬之前所提出的怪异问题、以及他恍若胡搅蛮缠的奇异行径,徐世业几乎已经完全的可以确定:他就是智深似海的凌敬。故而,徐世业才一时显露出了有些手足无措、惊喜万分的表现。